年轻人在院外指定了几处邻近的院子,当下各家就纷纷出来人,引着客人们进屋去了,他自己也开了大门,请郝从善等几人进去,院内东边厢房早已点了烛火,屋里烧的热乎乎的,一进门扑面就是一股热气。
年轻人去了正房,不一会儿拎了大桶的热水和一摞粗瓷大碗回来,一一分给众人,“上炕暖和暖和,这是我媳妇刚煮开的。”
跟着郝从善来的四五个人都站在地上不动,郝从善笑了笑,率先接过了大碗,里面是淡黄色的热水,碗底沉着几根细细的黄色长条。
他仰脖喝了一大口,入口辛辣,微甜,是姜汤,嗯,不错!
见郝从善微微点头,其他人才放下心来,也纷纷拿过碗开始喝水。
整整一大碗姜汤下去,喝得额头微微冒汗,倒真是不觉得冷了。
郝从善脱了身上的羊皮袄,好叫肩膀松快松快,边问道:“柳兄弟,我们这几人喝了你这般热乎的汤水,可不知要价几何?”
“啥几何?嗨!”年轻人一拍大腿,“你们这些大城来的人,做什么都要讲个明码标价,就是碗姜汤么,都自家园子种的,不要钱!”
郝从善挑了挑一边的眉毛,这么热情,又给烧炕又给盛汤的,不要钱?
果然那年轻人又开口说:“本来我们村里人也不指望靠这个挣钱,你们若是不吃喝,单借宿一晚,就那住宿的钱也不收的,出门在外不容易,哪能见啥都要钱。”
“那在柳兄弟家吃一餐饭,就我们这六个人,可要多少银钱呢?”
那柳兄弟笑得眯了眼,从墙角拿了一块木板子出来,上头居然还用细麻布绷了一层,上头用秀气的小楷写了密密的字。
“我们这挨着青云山,现家里还有些山上打的野兔和山鸡,狍子肉也还留了两条大腿,客人想吃肉的话可以随我去窖里挑;家里没什么新鲜菜蔬,但阳芋、萝卜、倭瓜和白菜是管够的,我媳妇也能颠对几道小菜;至于干粮么,家里有白面馒头、杂面馒头、白米饭和粟米粥,哦,还有几坛我们村自酿的高粱酒,这是价单子。”
郝从善拿过木板细看,果然样样明码标价,种类不多,价格比大城里还低两三成,都是家常菜,有点特色的就是那道狍子肉炖板栗,另外连买棉被多少钱,一捆木柴多少钱,一捆草料豆饼多少钱都写得清清楚楚。
他点点头,“柳掌柜的,就按这板子上的东西,几道肉菜都要,另外这个炒黑白菜、拌洋芋丝、红焖萝卜也都各来一份,对了,我不耐吃馒头,你家可能做热汤面?”
柳掌柜想了想,说:“都能做,只是这些肉炖软烂,得小半个时辰,家里只有两口灶,请稍等会儿。”
郝从善挥挥手,说:“不碍的,尽量快些就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腹中饥的很。”
柳掌柜一一应了,正要出去,郝从善又指着板子下的两个红指印问:“怎地这单子上还要按指印的么?”
柳掌柜就笑了,说:“这是掌柜怕日子久了,村里有人钻钱眼里,朝借宿的客人乱要价,因此全村商议好每样东西什么价,各家都是一样的,还找了县里的主簿大人作证,各家跟里正都按指纹起过誓的。”
两人正说着,门外来了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敦敦实实的站在那就挡住了半扇门,穿一件蓝布夹袄,腰间还系着个……围裙。
“阿英,今日也有商队来?”
“可不是,”柳掌柜应着走了出去,跟那汉子说:“姐夫,客人点了几样肉菜,还要吃热汤面。”
那汉子朝屋里点点头,俩人朝正屋走,远远的听那汉子说:“月姐叫小桃和孩子们过去睡,我过来接她们,你先去开窖拿肉吧,莫误了客人们吃饭。”
郝从善坐到热乎乎的炕头上,舒服的叹了口气,郝四爬到炕里,拽下床蓝花的棉被给他盖到腿上,“大爷,先我还担心会不会入了匪窝或有诈,现在看来,也就是些村民自己卖些饭食柴火罢了。”
郝从善活动了下肩膀,笑着说:“你防着他们,没见村民也防着咱们吗?”
“怎么说?”
“自打进了村,商队所有人都只安排在这附近的几家住,你可见到有别人家出来揽客,或者见到一个妇孺小儿?”他指指这家正屋,“晚上人家老婆孩子都不在这院子里住呢。”
小桃抱着小儿子秉文,周牧抱着望舒,俩人从后院拐回了周牧家,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就来开了门,袖子还挽着呢。
陶墨夕朝他们点了点头,摸了摸秉文的小脸蛋说:“先去西屋吧,刚炒了一盘瓜子给芃芃,舒哥儿你带好弟弟妹妹,不许摔着了。”
两个小家伙乖乖点头,下地就跑到西屋去了,显见对这里熟的很。
小桃说:“月姐,刚我在屋里偷着看了,今日来住的几个人,说话倒还客气,不像上回似的,又要喝酒又要抽烟,半夜了不睡还在院子里,也不怕半夜冻着。”
陶墨夕听了周牧的话,已经拿盆去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