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来得及,可以撒个谎糊弄过去。
林知言向前一步,一手负在在身后比手势,示意成野渡赶紧走,却反被他一把拉住:“别听他的!去我摩托车上,他追不上。”
他下意识拉扯的动作,无疑是在激怒霍述。
果然,霍述眼眸微微一眯,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呼吸,一把扯松了那条深蓝色的领带。
他一边朝林知言走来,一边慢条斯理地将领带缠在手掌上,护住指关节。
林知言意识到不对劲,一把推开成野渡,食中二指比了个倒V的手势,示意他:【走!】
然而已经晚了,一阵凌厉的拳风袭来,越过林知言的耳畔砸向成野渡。
精心训练过的格斗手法,成野渡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瞬间踉跄跌下台阶,摔在雨水中。
厅内的服务生看得惊心动魄,但没人敢上来拉架。
林知言一把拉住霍述的腕子,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抱住,湿润的瞳仁微颤,是制止,也是恳求。
霍述的腕子绷得很紧,筋脉鼓起,领带包裹下的拳头像是石头般坚硬。这是他第一次动手,褪去温柔贵气的假象,仿佛黑街走出的西装暴徒……
感受到贴上来的柔软体温,霍述回过头,那一瞬冰冷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
“你在发抖,幺幺。因为冷吗?”
霍述渐渐松了拳头,抬头看了眼檐下的雨光,自顾自点头,“这么大的雨,确实冷。”
他略一抬手,不远处的司机便将车开了过来,停在阶前。
司机……
是了,怪不得她刚和成野渡见面,霍述就闻声而动,原来还有个暗中监视一切的司机。
车门打开,林知言被霍述拉去了后座。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整个世界都仿佛暗了下来。霍述扔了手中的领带,转身看着林知言,抬手去碰她被雨水淋湿的鬓发……
林知言下意识偏头。
大概没料到她会这般反应,霍述指尖微顿,然后很低地笑出声来。
“你想和他走是吗,和那个黄毛小子?为什么要走呢,幺幺?”
他沉吟着,脸上呈现出真实困惑的神色,西服上深色的雨痕,像是一片浸染的泪渍。
片刻,他盯着正在大力踹着车门试图让他放人的成野渡,仿佛得到了答案,“是他引诱你,是他们的错,对不对?”
林知言睁大眼,不住摇头。
但霍述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固执地守着自己认为的答案,将所有的过错推向他人。
他使了个眼神,那个行伍出身的司机立刻下车,将成野渡从车门处拽离。
他们在雨中扭打起来……
或者说,是成野渡单方面在挨揍。
林知言看不下去了,她徒劳地拉动上锁的门扣,疯狂拍打车窗!
【停下!别打了!会出事的!】
【我已经在你身边,哪儿也去不了,你还想怎么样?我们俩的事为什么要迁怒别人!】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慌乱地打着手语,祈求身边的男人。
【算我求你,霍述!停手!】
霍述安静看着,眼神明明是冰冷的,却仿佛翻涌着烈焰岩浆,烫得人心脏都蜷缩抽疼起来。
“嘘,嘘!”
他按住林知言飞速挥舞的手,皱眉平静地说,“冷静点,幺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啊,他不懂,他永远都不会懂被人愚弄的、她的伤心和绝望。
即使自己此刻胸口插着利刃,在霍述面前痛苦到想要死去,他也只会冷眼旁观,然后轻飘飘问一句:幺幺,你为什么哭?
啪地一声脆响,霍述的脸颊偏向一边。
他梳理齐整的额发散落,白皙的脸颊上很快浮出几道清晰的淡红指痕。
林知言手掌震麻,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被人污蔑时她没哭,和霍述分手时没哭,小铃铛去世到下葬她也没哭,但现在,她好像撑不住了。
放过她吧,放过他们。
吧嗒,她听到了内心深处心弦绷断的细响。
“呃……啊……”
林知言抱住自己的双臂,喉咙里迸发出的含糊嘶吼,像极了实验兔濒死前的尖叫。
霍述应该被吓到了,良久的怔忪,以至于他忘了自己脸颊上火辣的疼痛。
雨水浇灌在车玻璃上,一片潮湿的冷寂。
他安静地看着蜷在车门旁的林知言,心脏感同身受,泛起一阵绵密的窒痛。
许久,他抬起双臂,以一种强势而温柔的心态,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紧到仿佛要将她融入骨血,合二为一。
可心里到底一片空荡荡的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