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士章就住回了家里,并解释说,从家里出发去公司要花一个小时的路程,他向来惜时如金。
秦若琛很有耐心,对他说可以继续住在公司,贾士章邀她去他在公司附近租的公寓同住。秦若琛随他去了公寓,一切是那么自然,独居男人的房子,单调,乏味。
“连个沙发都没有,他平时很晚回来,但不会不回来,因为我见到烟灰缸。”
唯一称得上疑点的是,此处没安电话,大忙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命,实在不合常理。
一旦开始怀疑,一切都有可能是蛛丝马迹。
浴室的浴巾不见了,当然,贾士章大可能用毛巾替代,当秦若琛湿淋淋头发问贾士章有没有浴巾时,他神情一顿,说:“抱歉,我去买。”
电话里,姑姑问:“很奇怪是不是,他本不必道歉。”
秦羽织低头不语,绕着电话线,姑姑是神探。
秦若琛说她会继续查下去。
……
这时节,街上的树比人还多,一大棵一大棵的梧桐,张扬、茂盛,像士兵不吝展示他的檐帽,头抬得高高,列在路旁。根扎实,枝朴实。只放眼一望,才能于整齐中捕捉到一丝妖冶——枝像黑色的血管,蔓延向上。
这座城市也变得妖冶。
四点一刻,秦若琛踏入办公大楼,这时没什么人,只女秘书守在一楼待客桌边。
又过了一刻钟,有人夹公文包离开,距离下班尚有半个小时,他或是厌倦了枯燥的出纳工作,闭上眼睛是数字,张开眼睛还是数字,他渴望出海,渴望逃离都市,但他的妻子不允许,孩子刚断了奶水,然而断奶后,生活才算式开始。
他贪恋这三十分钟,虽并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不会走进任何一家声色场所——三十分钟太短了,钱包又太瘪了。
他只是沿着马路走过一棵又一棵梧桐树,散漫的,放松的,走着,然后在第九十九棵之后,上一辆回家的电车。
却不知,无言的女秘书早已将他的名字记录纸上,等待报给老板,接受处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笑的猜想不由控制地涌进秦若琛的脑海,她有冲动紧跟其后,一一印证,这时候电话铃响起。
她等的就是它。
“喂。”
她不说话。
“喂,喂,说话?”
女秘书面红耳赤,正想要不要搞出点动静,一切落到秦若琛眼中,她将食指压在唇上,秘书熄了声。
比老板更加不好得罪的便是老板夫人,犯不着做这出头鸟。
电话里失去耐性:“好吧,告诉他,晚上老地方见。”随后挂了线。
千隔万隔传到耳边的声音已失真,除了对方是女人,什么都听不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秦若琛嘲弄地想,这究竟算不算胜利。
“不想被老板知道失职,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谁此生未替他人保守过秘密,谁此生未要求过他人保守秘密?
秘书自会将安身的提醒奉为圭臬。
离开大厦,行在街上,秦若琛突然发现快四十年里她都没有好好看这座城市。
抬头,是蓝天还是树叶,斑驳的老楼飘出孩子的歌唱,不是她那年代的曲,电车行过,人群分叉。
或许只有姿态匍匐,才会发现答案,而过去不到四十年中,她缺得恰是匍匐。
秦若琛正在经历一场失败。
街道转角,人影非常熟悉,刚刚的公文包男人手捧玫瑰,钻进一栋楼里。
原来是个好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