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为自己而活,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我很欣赏你,欣赏你这样的人生志向。”
季锦书笑着看他,“我这样的志向说出去,少不了要被人取笑。大人与他们不同,大人欣赏我。”
林江鹤解释了一下他为何这样说,“活的不同而已,不该作为被人取笑的原因。他人之过错,勿怪罪己身。”
季锦书点头,“那大人身为朝中要员,想要个什么活法。”
林江鹤用心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循规蹈矩,安然度此一生。”
这话听着耳熟得紧。季锦书一心只想他好,是以他想要怎么活,季锦书都会举双手赞成。
“大人一定能活得顺遂安康。”
人生在世,难免遭遇波折,季锦书想要做的、能做到的,就是尽其所能地为林江鹤排忧解难,万死不辞。
乍一听来,这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祝愿,殊不知季锦书在其中加了太多私心,以至于这句话在她心中绝非一句友人间的祝愿,而是重若千斤的承诺。
季锦书常为承诺而奔波,一句承诺许下,她就定然要做到。
这句话在林江鹤听来只是祝愿,他回她,“借你吉言。”
两人在林中散步,因脚边窜过去的一只松鼠而驻足,松鼠跑动的速度极快,时不时还会坐在原地,直立起来,待人去捉一般,季锦书与林江鹤便一路跟着松鼠走走停停。
松鼠上树,两人便仰着头向上看,松鼠在地上跑动,两人便躬身在地上找。
待走到一处树木繁盛之地,向前跑动的松鼠原地直立,一动不动地警惕起来。季锦书眼睛灵光,最先看到了潜伏在它附近的一条约莫三尺的长蛇。
蛇通体呈墨色,间隔着几块分布不均匀的白斑,躯体扭曲了几个弯,头微抬,鼓而圆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松鼠。
季锦书拉住林江鹤退后并指给他看,轻声道,“有蛇。”
两人就此止步,默契到谁也没有出声干扰这场即将开始的猎杀。
分叉的细舌有节奏地收吐,蛇身依旧弯曲保持着紧绷状态。显而易见的是,松鼠已经跑到了蛇的攻击范围内,只要它挪动一下,蛇就会立刻发动攻击。
两相僵持之下,松鼠由直立的状态转为四脚着地,这一动作无比的小心翼翼。
这一动作方才完成,蛇便发动了攻击,它几乎是原地飞了起来,在松鼠的逃跑路线上将它截住,细长的尖牙咬紧松鼠的脖颈,随后收卷身躯,将尤在奋力挣扎的松鼠死死缠住。
两人始终站在原地未动。
季锦书不禁想问,“这算不算弱肉强食?”
林江鹤将关切的眼神收起,“算。天意如此,世道如此。但并非绝对,弱者同样可以翻身。”
“是这个理,强者也许不必担心生计。我却在想,弱者又该如何生存。难道,仅仅是不同族类,就只有被强者分而食之这一条路吗?”
蛇将松鼠的头吞进的腹中,毛茸茸的尾巴尚且还留在外面,蠕动吞食的身躯在松鼠的身上越盘越紧,松鼠失去生气,已经不再挣动了。
林江鹤认真回答,“林某私以为,弱者要生,要么成为强者;要么依附于强者。”
“还是成为强者来得可靠一些。”季锦书斟酌了一下这两个选择,“不过,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嘛,人生路千万条,成为强者谈何容易。哪怕不成为强者,不依附于强者,也能活得恣意。”
松鼠已尽数被蛇吞入腹中,季锦书与林江鹤无心再看,默契地转身就走。
两人向来时的方向回返,林子很大,谁也不清楚走的是不是原路返回,不过一路上倒是再没有碰见松鼠野兔。
正当二人脚步加快赶路时,连声尖叫惊起了栖息林中的鸟。林子寂静,女子的尖叫声甚是突兀。
这声音略感耳熟,两人交换眼神,即刻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赶去,一路拨开杂草,迈过浅坑。
终于赶到时,眼前是一处破败的凉亭,见到了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孙霄客和披头散发,惊恐地坐在地上的林婧婧。
若非季锦书料到了是何原因,就会认为这二人是失心疯了。
不明所以,林江鹤却直接冲了过去,“婧婧!”
季锦书也不遑多让,做戏她最拿手了,“孙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拼尽了力气,季锦书才将跪在地上磕头的孙霄客制止,此时的孙霄客尚且还沉浸在幻境之中,目光涣散,只会说:“我错了,我错了…”
被林江鹤护在怀中的林婧婧也好不到哪里去,口中直念叨,“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别来找我了…”
季锦书呼喝了一声,“大哥!”
这才将不断絮叨的孙霄客制止,他呆愣愣地看向季锦书,将季锦书认成了林媛媛后,他又说了一句,“我错了。”
“大哥你…你说什么呢,你哪儿错了?我怎么搞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