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男子顾自仰天大笑起来。
殊不知何以止戈眼前的鬼魂仍然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状似痛苦地双手抱头,而那个男人,什么都看不到。
“你为财?”赤瞳褪去,何以止戈骤然转身,诘问:“那她的命呢,难道不是你夺走的吗?谋财害命才是你做的好事。”
男子索性也豁了出去,“我哪里会料到,她爹全然不信我的话,一再拖延。我怕她醒了知道我做的事,只能每天给她喂迷药,叠加的迷药竟然成了致死量。我没想要她死。我还在想,要是她醒了,不让她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可是她醒不过来了,我没办法。”
男子忽然激动挣扎起来,“你不是穿着她的衣服呢吗?!她是不是还活着,她还活着,只是不肯见我。”
何以止戈哑然失笑,“亲手把她扔到河里不是你吗?她的死活,你来问我?”
并且男子说的也并非实情。他知不知情另说。
何以止戈忽略了一点,女子的鬼魂,并不像是死于毒害,与水鬼倒是颇为相像。
人死后灵魂便会出窍,若云韵因男子喂给她迷药太多而死,那她灵魂出窍时就能看到男子在毒害自己,可她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只能说明,她并非死于迷药,而是,被人扔下河水,迷药导致她无法及时脱困,窒息而亡。
也就是说,云韵满心欢喜地想要与情郎私奔,共度一生,在不知情的情形之下,被情郎迷晕多日。
这人发现她终日昏迷不醒,以为她已经死了,害怕事情败露,把她扔进了水中,致其溺水窒息,灵魂出窍之时,身体便已在水中了。
何以止戈鲜少掺和陌生人的琐碎闲事,这次也不例外。云韵究竟因何而死皆由她自己论断。何以止戈的目的俱已达到,她随手捡起地上的一片干枯树叶,以指为笔,金色符咒浮于叶子脉络之上。
她举着枯叶递到男子嘴边。
男子警惕地问:“这是什么?!”
“吃下去。”
他不张嘴。
何以止戈轻笑,用手硬掰,把枯叶塞进了男子口中。他不吃没关系,只要入了口,符咒便会起效。
何以止戈向他介绍,“这是哑药。入了口,今后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男子惊愕地一时愣住了,不死心般想要说话,却真的吐不出半个字,惊魂不定,痛苦非常。
“你看,你还不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薄脆如这片树叶,我也不相信你,所以才出此下策。你可一定,不要原谅我哦。”
说完,何以止戈扬长而去,留下在原地拼命挣扎的男子。
赤瞳露出,何以止戈走向哪里,云韵的鬼魂就跟向哪里,古镜这个跟屁虫倒是先不耐烦了,“喂喂喂,我说,你不会要赖上她吧?我可告诉你啊,她是我老大,人很精明,不会轻易收留你的。”
鬼魂精怪是同属一派的“怪物”,交流起来并无障碍,云韵这会镇定多了,回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只是…想要谢谢这位姑娘。”
何以止戈回转身看她,道出实情:“姑娘不必谢我。这个人亲眼看到了我,说不定还看到了更多不该看到的。你在或不在,我都不能饶过他。今日我让他全身而退,明日他就是我的无穷后患。”
云韵飘在空中的鬼魂似乎想要屈膝而跪,无奈鬼魂不能落地,很难做到,便说:“即使姑娘不是全心全意帮我,但也让我知道了事情真相,我理应道一声谢。”
“若论谢,我这身衣裳还是从你身上换下来的。不问自取,实乃我之过。你不怨我就成。”
“能帮到姑娘,也是我的荣幸。”
云韵继而又说:“姑娘身怀绝技,是我所不能及。若我早一步看清他的真实面目,而不深陷其中一错再错,说不定我还能活着见到姑娘。还不知姑娘名讳,可否告知?”
“我叫…季锦书。”何以止戈另起了新名,此后也会以此名此姓示人。
同时宽慰她:“相信感情并非你错,所遇非人亦不是你之过。云姑娘,自你遇他至死,难道都不曾知晓他的品性吗?”
“他喜爱钱财我有所耳闻,但他从不与我明说,只多次暗示。我也不是不懂,是天真以为情比金坚。所以我不能听他的,把家里的贵重物品偷来与他带走,那都是我父亲的心血。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可以安居一隅,自食其力。哪怕是做些小本生意,钱财总是能越来越多的。”
云韵惨然苦笑,“不是有人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更何况,我们感情甚笃,他会为我改变的。”
古镜听完,突发感概:“同为女子这么一对比。老大,你果然很精明,我只有被你算计的份。”
季锦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太笨!”
云韵为何以止戈辩白,“这位朋友,我倒不这样觉得,你既然与季姑娘同路,她怎么会算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