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再怎么不近女色的林江鹤,倒是也能感知一二,顿了顿,他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何以止戈的神色随即黯淡下来,“大人这是拒绝我的意思吗?”
“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也不必多想。应或不应,这两个意思我现在都没有。”何以止戈这还是第一次在林江鹤的脸上看出慌张的神色。
趁着林江鹤方寸大乱,何以止戈乘胜追击,“那我就是有机会了。”
林江鹤一噎,这回是真的没了话说。
颇觉得他这副模样呆呆的,何以止戈展颜,笑得开怀。
等何以止戈止了笑,林江鹤才开口,“姑娘,林某还是那句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某还有要事在身,这些糕点,心意我领了,你先拿回去吧。改日,林某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何以止戈摇头不允,“我既送来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大人就当赏我个脸收下吧。”
将食盒往林江鹤手边送了又送,何以止戈就差没握住林江鹤的手硬塞给他了。
轻叹一声,林江鹤伸手接下,“林某却之不恭,谢过姑娘。”
“哪里的话,小小心意罢了。”
“嗷,对了,”何以止戈扯回正题,“大人这是准备去审问犯人吧,我一介平民百姓在这多留也不合适,就不打扰了。”
“捉拿犯人之事是你多加助力,不必见外。大理寺你已能自由出入,是去是留全在你一人,不必拘礼。不过,我正是要去押解犯人,去往各位殒命的官员府中。你若留在大理寺内,也是无趣。”
何以止戈把林江鹤的话理了一遍,抓重点问,“带犯人去列位遇害的大人府中?我可有听错,这是为何?”
“此人害人无数,该不该罚?”
何以止戈咬牙切齿地道,“罚,狠狠地罚。”
林江鹤追问,“依照律法,最后不过取其项上人头。他一命而已,却害了官员十数人,会否太过便宜他了?”
“死了便一了百了,属实是便宜了他。”
林江鹤负手而立,神情肃穆,“林某已向陛下请旨,押解这名犯人去往官员府中,令其对各官员亲眷一一磕头谢罪,即使被人殴打命丧当场,也无人会阻拦。”
这是好事,尽管心里开始打鼓,何以止戈也继续顺着他说,“大人此举绝妙。”
“谈不上。不瞒你说,这也是林某确认此人的确是凶手的一个办法。大理寺暗线来报,翻遍整个大周,他们搜集了大量的情报,竟查无此人。要知道,只要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就没有我大理寺众多暗线一次都没见过的。”
“昨日我连夜审问,他连名讳都不曾供出。大理寺掌刑狱,逐个用上,竟也不能撼动他半分,一再施压逼问,他也没有吐露半个字。此人来历不小,断不能掉以轻心。”
林江鹤眉头紧皱,“此次带他去各殒命官员府中,必然要让所有人都见到他的脸,我就不信,他当真有瞒天过海的本事,竟无一人见过他。”
不愧是林江鹤,再如何准备,碰上他,恐怕也得被扒层皮。何以止戈试探着问,“大人这么说,是觉得此人并非凶手,而是旁人替代?”
“非也。他身份存疑,不可妄下定论。此人气焰嚣张,倒是有几分像本案的作案风格。只是,办案并不能只靠直觉。证据是其一,有可以查证的身份是其二。诸多细节之处不便详说,待此事尘埃落定,林某再去拜访姑娘。我该动身了,姑娘请自便。”
林江鹤手一挥,身边狱卒便抱拳听令走进牢狱之中,不多时,一干人等将古镜押了出来。
料到会有变数,何以止戈立在一旁,目送众人将古镜押走,林江鹤随后跟上。
她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起了盘算。既然风波难平,那何以止戈不介意让浪潮更汹涌一些。
古镜的肉身傀儡表面看起来其实与常人一样,身上是皮肉,头顶有毛发。但他是木头所做,内里机关遍布,独独没有心脉,受伤再重也只有何以止戈事先存续其中的一点血可供使用,用完了就再也没有了,这是他唯一的不足。
一些刑罚还不足以使他流血,若她在场,略施术法也能瞒过,所以何以止戈无须过多担心。
何以止戈已经想过了,古镜只能死于勒刑,勒死便不会流血。他不能上断头台。既然有机会动手,早死晚死他都得死,而且早“死”早解脱。
何以止戈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一行人辗转来到第一位遇害的官员府中,内外挂着白色孝布,府门大开,一身缟素的官员亲眷捧着灵位皆立在门口。
这架势,这位官员的亲眷势必不会让罪人进自家的门了。
官员亲眷见到林江鹤都是满脸的木然,更遑论看到被押在他身后的古镜了,一个个恨不得手刃了凶手。
其中的一位白发老妪突然号啕大哭,颤巍巍地扑向古镜,“你还我儿的命来!还他的命来!我的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