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米酒带进屋了,在夜色下凝视片刻,一饮而尽。
做完这些,沉弥从衣柜里找出厚厚的羽绒服穿上,打开了房间里的窗户。那一瞬间,冷风透了进来,弄得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
啧,真冷,她想。
随后沉弥没有犹豫,从窗框翻了出去,没忘了把窗户合上。她沿着外头的水管往下爬,半分钟都没要就顺利着陆。
有时候她睡不着,又不想走大门吵醒许如兰,就会跑到外面来看夜色。
今天的夜色也很美,可她没有多看,只是跑到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快速对司机报了要去的小区名。
*
并不是每一家的大年三十都很热闹的,至少洛知然这里就很冷清。
不过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感觉,因为是他自己选择不回去的。
往年洛知然心里还对家人存着一线希望的时候,也会跟父母还有洛其然一同回到祖宅里去,吃一顿晚饭,顶着虚伪的笑脸向彼此道出祝福。
爸爸总会拍拍叔叔的肩膀,然后恭喜他的公司在这一年里又创造了多少惊人的收入。
……骗人诶,你在家里明明就咒他去死。
小辈们也会互相寒暄,那些堂哥总想从他和洛其然嘴里打探到点什么。
这一切都真他吗的虚伪。
后面洛知然实在是厌倦了,干脆也就从这一环节里主动消失,反正也没人在意。
因此这一天对洛知然来说,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最多是听到外面有人在放烟花的声音时,也忽然有点想去玩一玩。
他盖着毯子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屏幕上正在编辑中的文档,是新小说的大纲构思。
洛知然阖着眼睛思索剧情,却莫名生出了困意。
直到传来门口密码正在输入的声音,旋即大门打开,一个裹着羽绒服的女孩站在他面前。
沉弥的眼睛很亮,脸意外的红。
她说:“洛知然,新年快乐。”
他很快闻到了那一点不一样的味道,陌生,却并不惹人讨厌:“你喝酒了?”
她的脸颊也异常嫣红,大概是酒精上脸的缘故。
沉弥直接坐在地毯上,扬着脸冲洛知然笑了下,有点傻乎乎的,连羽绒服都没想着要脱。
洛知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帮她脱外衣。“你怎么来了?”他问。
很快他就发现沉弥根本听不进去话,不论说什么,都只一个劲儿地对他温柔而笑。
眼睛弯弯如今夜的月亮。
洛知然叹了口气,蹲在沉弥面前,“发生了什么事,你那么高兴?”
问出这句话之后,她总算给了些反应,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是方正的纸。
沉弥把它捏在手里,炫耀般地摇了摇,比平时更多了几分孩子气,“今天拿给我妈签字了哦。”
“想好了吗?”洛知然也禁不住跟着轻笑,“不后悔了?”
“嗯,想好了。”
“这是喝醉了之后的想法吗?”
“才不是。”沉弥凶巴巴地反驳,腮帮子鼓鼓的,“我真的想好了。”
那张纸的顶上写着“飞行员招考报名”,并不是学校发下来的那张体育特长招生报名表。
很多事情只要迈出第一步之后,似乎就变得轻松多了。
沉弥已经做出了她最终的选择。
初步面诊之后,皮肤科医生说她疤痕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大,建议年后就进行手术,这样大概率能赶得上招考体检。
医生给她规划了下时间安排,顺口道:“正好,江瑶她弟弟也要在这个时候做手术。”
沉弥并不知道洛知然也有手术要做。
“那是什么?”此刻,她坐在地毯上提起了这件事,“从来没听你说过。”
洛知然避开了沉弥的视线,转头给她倒了杯热水,轻描淡写地说:“小手术而已。”
还未转身,腰部就被环住。有张发烫的脸贴在他后颈部。
洛知然拿着水杯的手停滞在空中。
“你骗人。”沉弥小声说,口吻罕见的有点撒娇意味在,“我问江瑶姐了,明明就至关重要……手术顺利的话,你就可以恢复大半健康了。”
距离真的很近,近到他不光知道她是以什么姿势贴在自己身上的,还能完整感受到她的嘴唇一张一合。还有她的呼吸,并不均匀,很乱。
如石子落进湖水,荡起涟漪。
洛知然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乱了。
“是啊。”他低声说,“但是也有可能不顺利。我不想事先建立没必要的希望。”
沉弥无言地继续抱了他一会儿。
“会顺利的,一定会的。”她很肯定,“我们同天做手术好不好?”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没有你在,我会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