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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1 / 3)

夜色漆黑。

半空中无数的光柱,投向纯白色的舞台,如同浓密云层透出的阳光照向平静的一片湖。

舞上的舞者们,穿着白色衣裙,撑着透明的塑料伞起舞。伞面转动,舞者转动,她们的裙摆荡成圆形,看上去成了伞外沿的花边。舞者一共十二位,渐渐分隔开来,均匀分散在圆形舞台的边缘。这时,舞台中央的激光投影画面刻画了一个带有阶梯的、通向地下的透视图像。

“咚、咚、咚……”

伴随着脚步声,一把红伞先是露出舞台平面,

接着是握着伞的手臂,

升降台仍然在从舞台以下上升。

红伞被撑开,

缓缓地,一个撑伞的女人升上舞台。

此时,大屏上的镜头从伞的边缘逐渐切向女人略尖的下颌,

下颌圆润地过渡,

红色漆面的嘴唇,棱角分明,唇形小巧精致,嘴角微微向上,得意地笑容,

深刻的人中沟,

小巧顺滑的鼻子。

又逐渐地,伞面抬高,露出她微微上挑的一双眼睛,露出她的整张脸。

没有撑伞的右手,手指并拢掩着右半边脸,无名指上套着一只巨大的钻戒,主石无色,纯净闪亮,橄榄球的形状,好似一只眼睛。围绕着它的,是由小逐渐增大的海蓝宝碎石,从一端起始,颜色逐渐微妙过渡,海洋般的水蓝色加深,另一端则是颜色渐变的紫色小钻,格子各自贴合着主钻延伸到边缘,汇聚到一起,至此环绕主钻的一圈。而戒圈则是玻璃环绕一周,玻璃透明,显得主钻无所依附似的,昂贵的钻石搭配廉价的玻璃,有些让人彷徨,什么是高贵,什么是廉价,璀璨夺目更美,还是透明如水更美呢,看起来迷离得很。

她的这个动作显然经过设计和练习,钻石的位置刚好在右眼那里,这样看起来,女人的脸庞像是一只异瞳色的波斯猫似的,一只是黑色,一只是银亮的。她的头上戴了一顶头纱,白色的羽毛和叶子形状的纱片堆叠,衬托着显得她的脸愈发小巧了。

这位升降台上站着的,正是这场演出的压轴嘉宾——何语。

舞台下欢呼声一片,伴随着几声口哨。

这场演出本是来庆祝歌舞剧的成功,何语演唱了她饰演的角色中最为有代表性的一首歌曲。

演唱结束,场下人声沸腾,你分辨不清任何一个人的声音,他们汇合成一个从各个方向混合而成的巨大回声,在何语耳边荡来荡去。

她定在舞台中心,脚下的升降台从地面缓缓上,越来越高,如同湖底的暗流难以抑制地冲向天空。

“再高一点!”

“再高一点!”

“再高一点!”

“一直到最高的地方!”

何语喊道。

她的每一次呼喊,场下的音量都再高一倍。

可是,她说的可是升降台的高度啊。

直到升到最高处,场下朝她的方向望去,人已经是小小一个了。

一辆小型直升机到何语的头顶上方,舱门打开,丢出一段软梯。

飞机里,一个黑衣的工作人员从软梯下到升降台,将安全索固定在她的腰后,然后返回机舱。

直升机飞到她的前方,飞机自带的摄像设备对准了她的脸庞。

她用食指贴着嘴唇,比了一个“嘘”的姿势,示意场下安静。

此刻,整个舞台暗了下来,只有何语的上方倾泻下来一束光,所有人,都静静地仰着头,看向她的方向。

她的手从脸上缓缓滑下来,羽毛和绒毛一簇簇,围着她的鬓角,让整个脸庞看起来十分纯洁。伞柄架在肩上,红色的伞面在她的头后面,像是背后有一团火红的夕阳。

“这一年,我经历了很多。我还是原来的我,没有变过,可是生活却像这升降台一样,我站在上面,高高低低,不是我能做主。我心里很明白,那些密密麻麻的辱骂,每一声,每一条只不过占了他们一天中的几秒。他们当中甚至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在热搜上看见我的名字,和我的长相对不上号,就能人云亦云地加入辱骂的队伍。我不需要回复,不需要拿出证据,更不需要解释我的难处和正当。因为当我取得成功的时候,他们又会人云亦云地加入赞美的行列。所以,你们喜欢我还是讨厌我,我都不在意。我的作品,导演满意就可以。我从那场风波走出来,是不是更从容一些了呢?多谢一直爱护我的人,以及中伤我的人,你们都是收获。我曾经对自己的要求是要宽容和原谅,要心甘情愿,不计得失。可是,当每一次真挚的付出之后,都没有得到回应,仿佛是应当,谁又能完全没有寒心呢?难道,得到爱就那么理所当然吗?这个角色,让我从舆论的谩骂中有机会走出来,她的经历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经历,我们是……我们是互相成全。我,也要遵循着她的思想,解放自己,善待自己,做一个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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