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在忙着祭祖,天刚亮阖府子嗣都去了祠堂。每逢佳节倍思亲,明溪思念仙逝的师父,便回禀了相爷,说要去外城的庵堂给师父上香。相爷自然不拦着,特意嘱咐驾车的冯升,带了一应物品,护送她去。
他们的马车刚走,府里忽然一下热闹起来,九殿下带着淑公主来了府上。
九殿下倒是常客,淑公主甚少来访,府里上下赶紧忙着接驾。官家子嗣繁盛,宫里十数位公主,淑公主最受官家宠爱。打小与九殿下、颜川一起读书,诗书具佳,她也机敏,模仿官家的一手瘦金体,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只是脾气骄横了些,宫里宫外没人敢惹她。今儿出宫,难得比往日低调,穿了身内监小黄门的衣饰,但脸上化着妆,容颜明丽,乔装也就不算数了,聋子捂耳朵,自己哄着自己罢了。
出宫时看守宫门的侍卫,识破也不敢说破,况且有九殿下跟着,更不便阻拦。
相爷去了小经略相公府上,只有虞夫人招呼着迎接,虞夫人疾步过来锦书轩。堂前奉了茶,九殿下和淑公主在上端坐,九殿下解释说:“淑妹妹惦记叔原,非要跟着来,虽不合规矩,但我们几个本是一起长大的,也不必计较了。只是叨扰夫人。“
虞夫人忙赔笑:“殿下哪里话,川儿得官家看重,又得公主眷顾,是我们相府的福分。“
淑公主本名赵淑罗,官家单取她名字中的一个“淑”字作为封号,赵淑罗由着他们互相客套,自己只管问:“颜七郎好大的架子,本宫大老远出宫来看他,他怎的到这会儿还不出来觐见。“
虞夫人颔首,于是侧目看了看奴娇,小声问:“川儿起来了没有?”
奴娇回禀:“早起倒是起来了,才刚吃了药,又躺下了,奴婢瞧着公子脸色不好,怕是不易惊动。”
这话分明是扯谎,虞夫人蹙眉紧锁,心中有数,视线转过来,方向公主笑道:“公主中晌留下用饭吧,粗茶淡饭,比不得宫里,宫外有些新鲜别致的吃食,看公主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赵淑罗倒不客气:“夫人也不必太麻烦,旁的还罢了,听闻御史府的梅花千层糕做的有点意思,今儿我想尝尝。”
京中内城曹记的糕点最负盛名,她绝口不提,竟偏偏点御史府。梅花千层糕是御史府嫡长女黄玉梅私房调制的,又非市井对外售卖,寻常招待客人都难得有那么一回。虞夫人十分为难,知道公主摆明是在找茬,不为旁的,一定因为昨儿黄玉梅来过,公主气不忿。
虞夫人陪着公主说话,九殿下便自己往颜川寝房来,转过白纱屏风,果然见着颜川在床上盘腿坐着呢。一看见九殿下,颜川连忙将手中捧着的锦盒藏在床头,躺平了眯着眼。九殿下往床前坐了,抬手碰碰他的身子:“行了,别装了,我都看见了还装睡。”
颜川于是睁开眼笑了笑,就那么躺着不起来,皱眉说:“你怎么带她来,想清净会儿都不成。”
九殿下不由道:“你倒来问我,还不是你自己欠下的风流债,我这位皇妹,我可惹不起。”端详颜川的脸色,果然病体康健,倒比寻常气色还更好些,心下甚慰。“你这没良心的臭小子,为着你的病,我劳累奔波整日跟着担心,如今病愈,也不出去见我,还得我从宫里来看你。“
颜川这才从床上坐起来:“殿下好小家子气,我这不是没来得及么。“
九殿下道:“那好,这回你的病是我从洛阳请来胡老衫才给你治好的,你倒是说说,要怎样报答我?”
果然他们都以为是胡老衫的功劳,颜川心里不服气,替明溪委屈,但明溪给他疏通筋脉影响明溪的声誉,也只能忍着闭口不提。九殿下瞧他欲言又止,神色有点不对劲,本来在打量他,一瞥间看见床头的杏黄锦盒:“这是什么?”边问边伸手去拿。
话音未落,颜川却抢先劈手夺了过去:“这是我的,你不能碰。”
九殿下看他这神情,不觉笑了笑:“什么好东西,把你紧张成这样子。”
颜川道:“不是好东西,但对我很珍贵。”
“连让我瞧瞧都不成?”
“不成。”
颜川素来慷慨,除了爱收藏古籍,从来在乎这等身外之物,他越是这样,九殿下越好奇。想起前些时胡老衫说的话,颜川被什么东西乱了情志,倒心下一紧:“你在搞什么鬼,莫不是从哪里得来的杂书?开春便是春闱大考,你可别在这时候玩物丧志,毁了自己的前程。“
九殿下的说教让颜川头疼,虽然平日里和九殿下玩闹惯了,但毕竟他是皇家血脉,也不能太驳他的面子。于是将锦盒胡乱打开匆匆给九殿下看一眼:“看你想到哪里去了,不过是本经书。“再急忙盖上放回枕头底下。“这回殿下放心了吧。”
九殿下嗯了声,点点头,便打趣:“ 咱们七公子真是博闻广记,西域古佛经都能看得懂。”
颜川下床来,将九殿下引到窗下罗汉塌上坐了,省得他老惦记那经书。一边和他扯些旁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