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或许是王若水的回光返照,因为她说完便晕了过去,无论张如云怎么呼唤,都不能转醒。
女道童看着面前的二人,难得皱了皱眉头,道:“你如若闯关,她可能还有救,一旦下山,必死无疑!”
“当真?”张如云红着眼看向女道童。
“当真!”
得到肯定回答,张如云不再拖沓,他将烂衣服脱下铺在地上,将王若水平躺放在上面,接着赤裸上身走向女道童说道:“那便来吧!”
女道童看着眼前一幕或为所动,眼神似乎有些闪躲,她并未多说,只是一边转身走向打坐的蒲团,一边唤道:“明静!”
声音落下,男道童便匆匆走了过来。
“是,师姐。”明静一边恭敬回答,一边从怀中摸出三个小瓷瓶子,随意选中一个,便往张如云跟前一递,“善人,吃下它,第一关便算开始!”
张如云接过瓶子,看了看明静,又看向了女道童,脸上满是疑虑。
明静知道他的心思,解释道:“这是我道山所炼制的明心丹,专门对抗心魔的丹药,吃下它便会沉浸于自我世界直面自己内心的各种欲念。”
“可有坏处?”张如云问道。
“自然是有的!”明静笑道:“挨过欲念,则灵台空明,可如果挨不过,便会成为疯子。”
他说完把瓶子往张如云手里一推,眼睛看着后者,又接道:“善人,你当如何?”
张如云看着手里的瓶子,似乎有些犹豫,可当他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王若水后,这丝犹豫又化作了一种坚决。
“我吃!”
话音一落,丹药便进了肚子。
……
张如云并无任何不适,只觉得好似做了一场大梦。
只是这梦介于虚幻于现实,有时如同微风,有时又如同泥沼,他深陷其中,不多时就被淹没了口鼻。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要问为何物?但为两生花!”
明静悠悠唱罢,便跟着其师姐一样再不说话。
……
张如云混沌着从玉京家中的床榻中醒来,看了看周围的桌椅摆件,摸了摸自己身上盖着的丝绸被褥,突然猛然起身,向着门外跑去,跌跌撞撞的,还不停呼唤着,“阿耶、阿娘……阿耶、阿娘……!”
“痴儿,如此慌乱作甚?”张明远掀开后院与前厅的门帘,怒斥道:“大早上就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他虽然语气严苛,但是脸上却并无多少责备,倒是马玉莲跟在他的身后,端庄大方,面带微笑。
张如云看着自己的双亲,顿时泪流满面。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只觉得心里的苦楚好像雨后的春笋,一茬连着一茬。
“阿耶,阿娘,痴儿好想你们啊!”
张明远看着扑在自己怀中的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转头便与马玉莲面面相觑,“夫人,我们这痴儿莫不是睡糊涂了?”
“你才睡糊涂了!”马玉莲走上前来,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张如云的头发,若有所思的开口:“依我看来,我们的儿子怕不是做了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然后……在梦中长大了!”
张明远对自己夫人的这类说法嗤之以鼻,却又不敢反驳,他想回到前厅,可张如云这小子怎么也不放开手,最后更是又将马玉莲一同搂住。
夫妻二人无奈苦笑,但也只能任其施为,直到张如云哭的累了,这才得以脱身。可即便如此,后者还是时不时来打搅他们。
“阿娘,我想吃你包的饺子……。”
“阿耶,你教我下棋吧……!”
张如云对曾经那些不愿吃、不愿意做的事,此刻显得由未上心,竟死皮赖脸地求着两夫妻。
“痴儿,这几日是为父不对,我不该禁你的足,这样吧,这钱你拿着。”张明远不胜其烦,于是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递到张如云跟前,“出去走走逛逛,实在不行去春风楼消遣一番,为父今日绝不说你!”
他循循善诱,可张如云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他,语气认真道:“阿耶,以后我不去春风楼了,再也不去了。”
“夫人,夫人!”张明远脸色大变,急忙唤来马玉莲,“夫人,你可知痴儿刚才跟我说什么了?”
马玉莲满脸疑问。
“他给我说,他再也不去春风楼了?”张明远惊讶之色未消,看了看张如云,又才看向马玉莲。
“这不是好事吗?”马玉莲道。
“这哪里是好事?”张明远有些慌乱,“我敢确定,我们这痴儿脑子真的坏掉了。你难道忘了,我去春风楼捉过他几回?这飞鸟啄食、臭蛆拱屎的毛病,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没了?”
马玉莲听张明远一细说,确实觉得有些不妥。要知前两日,张如云还因为禁足的事要死要活。
“那当如何?”马玉莲道:“我去请个郎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