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春风吹过,带走寒冷的同时,又带走了一年的时光。
站在山顶俯瞰汴梁,满是人间烟火气,南来北往熙熙攘攘,大街上摩肩接踵,依旧是六朝第一大城的气象。
汴梁城一如往昔,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李渔知道,在汴梁大大小小几十个寺庙里,潜伏着多少躁动不安的心。
李渔叹了口气,说道:“一个教派内部发生了分裂,就能造成这么大的震荡,若是他们团结一致,并且有一个绝对权威的领袖呢?”
李渔心底一阵后怕,这个人真的出现的话,他要是一心向善还好,稍有坏心思就会造成一场旷世灾难。
而把世人安危,系于一人之心,总觉得太过危险。
青松笑道:“你说佛门么,那是不可能的。其实任何一个教派,在体量足够大之后,就会出现分裂。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当你有一百个信徒的时候,可能会很容易就统一大家的思想。但是当你有了一百万,一千万信徒甚至亿万信徒,这些人就会有亿万个想法,于是学派就出现了...”
“当他们发现自己很难用辩论游说的方法,让对方皈依自己的学说,争斗和杀戮就开始了。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恨,远远大于所有的外教,内乱由此而起,一旦埋下这个种子,再想重归一统,绝无可能,即使是创始人出来,也不能说服他们放下成见。”
听到这里,李渔眉心一皱,创始人出来都不能解决争端,他总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便问道:“这是为什么?”
“呵呵,你以为创始人就能胜过他们的私心了?这些后来的小辈,为了自己的利益,会说你老糊涂了,说你被身边人蒙蔽了,说你的念头走火入魔了,说你害了多少人...总之,他们有的是理由。释迦牟尼的话代表不了释迦,释迦的想法更是无足轻重,他们嘴里的才是真正的释迦思想,叫我说纯属放屁,都该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为的不过是争名夺利,永远高高在上,高到天上去了,到下界来都要踩着祥云,碰着一点土就算是被玷污了。殊不知,他们也是从这片泥土里滚起来的,是这里长出的作物养大的。”
青松是一颗万年树妖,他的经历足够多,他的见识让李渔十分信服。尤其是今日这番话,就像是一柄利刃,刺破了李渔眼前的蒙眼布。
李渔若有所悟,他席地而坐,看着汴梁城中,此时正是做饭的时候,百姓人家房顶的炊烟袅袅,让李渔陷入了沉思。
青松看着他打坐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种莫名的神采,他看到了希望。
因为他在思考的时候,是低头面向大地,而不是抬头去问苍天。
日落日升,日升日落,三天过去了,李渔还没有起来;
七天过去了,李渔依旧没有起身;
半个月的时间,很多人来看过他,但是没有人上前打扰;
........
两个月后,李渔身上挂满了树叶和草屑,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身边的青松早就没有了踪迹。
转头一看,一个少女在旁边的石头上坐着,她托着腮,目光迷离。李渔心中好笑,宝钗自从身体长大过一次,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李渔脚步一动,她就听到了,恍惚间抬头一看,瞬间露出喜色,“你可算动了。”
“我在这待了多久了?”
“两个月了。”
李渔伸了个懒腰,还没等说话,宝钗突然跑了过来,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露出如花笑靥,然后亲昵地挽着李渔的胳膊。
李渔稍微一怔,然后笑了笑,宝钗靠在他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有的小姑娘,越是成熟的早,看上去端庄稳重,等到她的心扉被叩开,就越是贪恋那种美好的感觉。
就像此刻的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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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长安。
薛仁贵在正经门待了很久,足足有十天,他准备打探一下李渔这个人的变化。
可惜,他住下之后的第一天,李渔在山顶开始打坐。薛仁贵耐心地等待,这一等就是十天,他实在也等不及了。
鬼知道这厮要打坐到什么时候,自己哪有时间跟他耗,薛仁贵只能是提前离开,放弃了继续刺探。
等到他回到长安,李渔才刚刚结束打坐,薛仁贵回到府上,换了一身朝服,净面除尘就往皇宫去。
到了皇宫,薛仁贵走进宫中,管事内常侍太监王德道:“薛将军,你怎么这才回来,陛下隔三差五就要问起你。”
薛仁贵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我...唉,我跟陛下说吧。”
“快跟我来,陛下都等急了。”
大明宫内,李世民正拿着一个花洒,侍弄山南进贡的茶花。
“仁贵回来了?”
薛仁贵姓薛名礼字仁贵,他是李世民一手提拔重用的,后来大败九姓铁勒,降服高丽,击破突厥,功勋卓著,是李世民的爱将,所以他一直称呼他的字号。
“陛下,臣这次去汴梁,意外发现正经门内,多了几个渡劫的大妖。”
李世民手中的花洒一抖,把剩余的水全部浇上,这才好整以暇地问道:“是哪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