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道:“卫少,你在这无间渡住得久,可识得那乐姬?我怎觉着这首曲子倒像是唱的你来着。我见过这许多人,要说谁能当真逍遥自在跳出红尘,你当数第一。”
卫九霄却并未回应她,施施然看着那乐姬,目中露出一丝赞赏。
只听那乐姬素手加快,连指急拨了一段,似乎疾雨雷电袭来,秋霜冬雪又至,人生缥缈颠簸一晃而过。少顷曲调渐缓,琵琶声声清冽中又新添进一段愁绪,蓦然回首,似乎许多思念,但又心灰意冷;似乎声声放下,但又无可奈何。
只听她又唱道:“归来人境异,故里是他乡。坐阅红尘过,愁多白发长。关山云渺渺,江汉水茫茫。世事何多感,凭高又夕阳。”
歌声与曲声相辅相成,从逍遥到失意,从放下到追忆,众人均沉浸在那曲声中,难以自拔。歌声未落,却见那琵琶一根丝线突断,急速向卫九霄飞去。
事发突然,寒霜等人均吃了一惊。陵游老叟最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纵身阻截,却仍不及那丝线的速度。
卫九霄将手中酒杯向那丝线掷去,将那丝线偏离了寸许,那酒杯却瞬间碎裂开来,一只碎片正飞往寒霜胸前,还好叶风伸出手去,将那碎片一把握在掌中。
周边那八个送菜的小二,本垂手侍立一旁,见那乐姬一击未中,纷纷从那食盒底下抽出匕首,亦向卫九霄围攻而去。
看来这是一场针对卫九霄的有预谋的杀局!
陵游老叟怒道:“何方宵小,竟敢对九公子不敬!”
与朝颜婆婆一起,挡在卫九霄之前与众刺客打斗起来。
陵游老叟腰间那葫芦便是他的武器,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与匕首相接之时发出“铿锵”之声,坚硬异常,以一对四,不落下风。
朝颜婆婆则从怀中取出一只骷颅头来,放在手上念了个咒语,便有三只幻影飘将出来,与其他三人搏斗在一起,那幻影面目狰狞,有形无实,飘忽不定,甚是吓人。
那乐姬便与剩下一位白衣男子专心围着卫九霄攻去。
卫九霄周身忽起了一阵雾气,将自身笼罩其中,众人竟无法看清三人身影,只听见那乐姬的琵琶弦一根一根绷断,发出凄厉的声音。雾气中红色闪动,似乎有人受伤。
寒霜担忧卫九霄安危,连声叫道:“卫少,你可有事?”
忽一人从雾中冲出,正是那名白衣男子,一只手捂着心口,胸前一个大洞,内脏全无,血流如注,朝寒霜而来,摇摇晃晃倒在地上,气绝身亡。又过片刻,那身躯竟如雪花般散开,化作飞烟而去,只余血迹残余地上。
寒霜吃了一惊,后退一步。叶风忙伸出手来,将寒霜挡在身后。
又见陵游老叟纵入空中,念个咒语,打开那葫芦,喝了一口,朝院中几名刺客喷去,正中三人脸上。那壶中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那三人惨叫着捂着脸庞,挣扎一阵,化作一阵黑烟,无影无踪了。
剩下一人转身向窗奔逃,一把将角落的玉衡抓住,用匕首抵着他脖子,厉声叫道:“快住手,放了贞娘。”
朝颜婆婆却不理他,操控幻影加速了攻势。瞬息之间,那幻影已将其余三人咬得面目全非,倒在地上,惨叫翻滚,死状凄惨,渐渐碎成飞烟消失在空中。朝颜举起骷颅头念个咒语,幻影便一一回至骷颅头中。
“主人救我。”玉衡叫道,他这几日来几番失了灵力,内伤甚重,几无还手之力。
眼见那匕首已在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来,寒霜急忙叫道:“卫少,卫少。”
雾气散去,总算现出卫九霄的身影。只见那乐姬颓然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角露出血迹,显然受伤颇重。那琵琶也已断成两截,丝线尽毁。
卫九霄看也不看那乐姬,走近寒霜,将她手儿捏一捏,似乎很是开怀,关切道:“怎么,我不过动作略慢了些,倒吓着你了。你如此这般为我担心,我很是高兴。”
寒霜蹙眉道:“你没事就好了。只是阿衡落在他们手中,怎生是好?”
卫九霄似乎不甚再意,只安慰她道:“莫急。小狐狸狡猾,可没那么容易死。”
玉衡却急了,颤声叫道:“九公子,我可是天地最后一只幽狐了,金贵得很。大家同是狐狸,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卫九霄依旧不理他,只向叶风笑道:“咦?叶公子的刀似乎未曾出鞘。”
叶风嘴角一歪,懒洋洋道:“我的刀,只为圣女而拔。”
两人还不紧不慢聊上天了,玉衡已快急晕了,叫嚷道:“喂,你们到底识不识货啊?那个半条命的乐姬跟我这么尊贵的神狐交换,是你们赚大了好吧?”
寒霜见他一张小脸吓得甚是苍白,心疼得很,便转向那白衣刺客道:“放了阿衡,贞娘受伤太重,需要立刻服药。我帮你救她便是。”
那白衣刺客望向贞娘,看着满地同伴尸体残余的飞絮,眼神中犹豫不定,手中匕首颤抖不已,不知该不该相信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