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如此说,那便是真的了。
谢樱一时瘫倒下来,时下风气虽开明,对女子抛头露面的限制也不多,但世家女子婚嫁皆不由己,四年前是如此,四年后的今日,也是如此。
袁氏连忙过去扶她,满脸担忧,“女郎,可要去求求郎主?”
谢樱靠着袁氏,凄苦摇头。
这世道虽不限制寡妇改嫁,但自己儿媳妇被皇帝当朝指明要嫁他族男子,虽只是一句看似玩笑的话,王氏一族掌朝中军政大权,但凡皇帝不是已经开始不满他们独揽大权,也不会拿这事来试探朝臣。
“郎主可有说,允我回家探望父母?”
“郎主吩咐,若女郎要归家,便着人安排马车。”
袁氏握着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没有丝毫温度。
“陆周两族自来与咱们水火不容,那陆缙又夺取兖州有功,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女郎且放宽心,说不定陆家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呢。”
非是她妄自菲薄,王家已经受陛下忌惮,不敢抗旨情有可原,说不定陆家也不愿意呢。
王谢与陆周之间不和整个都城人尽皆知,王谢与陆周之间,朝堂之上针锋相对是常有的事,坊间百姓玩笑,即便是府中小厮,若是在路上碰到,不互相“啐”两口已经算是看在陛下的份上,给了彼此留了最大的情面。
谢樱沉默了。
能做到朝堂人上人位置的,都善琢磨上位者的心思,她能猜到的,王家自然也能猜到,甚至想的比她还要多,她嫁陆家只怕是板上钉钉的事。
……
第二天她辞别了王家,乘车回了谢府,母亲荀夫人果真在等着她。
待她回来时,家人什么也没提,都知道的事情,提了也是徒添伤感,谢樱不愿母亲跟着发愁,荀夫人也怕提起她的伤心事,只当是出嫁女儿寻常归宁探亲,同她说些家常,母女俩都想先不谈那些烦心事,只想着先开开心心的过这几天。
谁知到了晚间,她父亲谢岐忙完公事归家之后,幼弟谢昭紧跟着便从书院回来了。
谢昭才九岁,在现代还是个小学生,才到她的肩膀,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在这里却从小就被家族寄予厚望,背上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重担。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陛下要把姐姐指婚给陆家,特意向夫子告假回家。
母女两人当时正凑在一出研究荀夫人新绣出来的花样,骤然接到下人来报,说小郎君归家,谢昭少年早熟,却颇有些冲动,谢父也是个不容反驳的急脾气,生怕这对父子俩吵起来,母女二人便找了过去。
还未靠近书房门口便远远听到幼弟激动的声音,“父亲,我朝建立不过数载,那江东陆周一心为重振吴国,投靠本就心怀不轨,四年前你们为拉拢王氏,把我阿姐就这么嫁了出去,害得我阿姐将将嫁人便守了寡,那时我年幼尚不足以自立,如今我已长成,再不能看我阿姐就这么被推进另一个火坑。”
谢樱举起的手一顿,与荀夫人对视一眼,他们来晚一步,父子俩果然吵起来了。
荀夫人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应声便推门进去。
“寄奴,不可对你父亲无理。”
谢昭见母亲与姐姐一同过来,看她们脸色仿佛对陛下指婚十分平静坦然的接受,激动的在书房走来走去。
他急躁的来回走几步,握了握拳头,“阿姐,那陆家并非好相与的地方,陆缙更是狼子野心,看他攻下兖州的手段便知他为人狠辣,阿姐你速来不沾朝政,何故要再次以你来做牺牲品?”
谢樱拍拍谢昭的肩膀安抚他,“阿弟,陛下的旨意,为臣者只能遵守,此事并非阿爹能左右得了,莫要为难阿爹。”
“可陛下还没下旨,就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若是阿爹向陛下陈情,说不定陛下不忍心,这件事便不作数了呢?”
谢昭抿嘴难过,“我不忍心阿姐又这样为了族人牺牲自己,再嫁给不值得托付的人。”
他们姐弟之间感情向来深厚,几年前荀夫人生下谢昭后,身体时好时坏,谢昭一直是谢樱照顾,当初谢樱要嫁人,谢昭差点把自己当嫁妆一起嫁过去,等她嫁人后,谢昭在家哭了足足三天,二人之间感情可见一斑。
荀夫人被谢昭说的也红了眼睛,强作镇定的情绪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郎主,或许真如寄奴所说,还留有一丝挽回的余地?”
谢樱也期盼地看着父亲。
谢岐久久不能言语。
夫妻俩与谢昭不同,谢昭仅仅只是觉得阿姐嫁陆家是牺牲品,他们夫妻却知道,自己女儿四年前与陆缙之间还有一段彼此纠葛的恩怨,个中缘由早已随时间流逝而彻底掩埋。原本以为过去也就过去了,两人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关联,谁知这次竟然被陛下翻了出来。
谢岐想到今早陛下在朝堂上说的话。
“陆卿北伐有功,朕欲嘉奖,听闻谢家有一女,一手好画千金难求,曾作《舞乐朝仙图》众人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