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妹别怕,你经脉尽数断裂,师父不忍你痛苦,已经打算为你置换灵骨了。”
听闻此言,微吟再也忍不住,换骨怎么会是容易的事,若有不测,她性命就该交代到这里了。
但与此同时,她尝试调动魔气,却发现一丝一毫魔气都不复存在了。
祁留清在她坐起身来的同时停止输送灵力,他仿若没有察觉到微吟的不对劲,走上前,牵起她的手腕为她搭脉。
“恢复的不错。”他赞叹道,“你本就是半魔之躯,若想减少痛苦,置换灵骨反而于你修行有利。”
微吟压下心头怒意,道:“父亲不必担忧,微吟不怕痛,置换灵骨甚是繁琐,就不劳您费心了。”
祁留清叹了一口气,仿佛在责备她的不懂事。
“孩子,你不懂的。从你姓祁的那一刻开始,就不能再和魔族产生任何关联,我不可能护你一辈子的,若想在嵘烬山,在整个祈原大陆站稳脚跟,就不能是一个半魔。”
他眉目清俊,女儿肖父,微吟与祁留清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
“我不换。”她甩开祁留清的手,强硬拒绝。
祁留清淡淡地瞥她一眼,道:“你别无选择,你经脉全断,你现在连离开这里的能力都没有,若不置换灵骨,用不了多久,就会衰竭而死。”
微吟挣扎着,要起身,却绝望发现,她连自己起身都很难做到。
“你说你为我好?笑话,你分明就是觉得我是异类。你说我是半魔,怕我修行受阻,难道不是因为你受够了门中弟子议论我身世吗?”
她狼狈嘶吼,妄图以这样的方式抵抗祁留清的决定。
“你才是最薄情之人,抛弃妻女在先,又对亲女儿下手,你不配为夫,更不配为父!”
祁留清向来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动。
“祁微吟!身为子女,敢这样违逆父亲,你在魔域被荼毒的太深了,所以我才狠心帮你矫正。我是一片苦心,你以为我看你受伤不心痛吗?”他痛心疾首,“正因为心痛,才更要费尽心思为你打算。”
他对一旁的苏晗说:“你来护法。”
随即,不再看微吟怨怼的眼神,从袖中拿出早已为她备好的灵骨,竟然拿了一把匕首,准备生生为她割肉剔骨。
微吟这下真的怕了,她开口求饶:“父亲,女儿知错了。我们不换灵骨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你放过我吧。”
当刀刃划破血肉,微吟她感觉整个人魂魄都要被利刃穿透时,她吐着血后悔道:“我错了,我不该来这里,我要回魔域,我要回西北境……”
剔除魔骨,不亚于将她魂魄撕碎重组,远比灵鸟带给她的伤更痛彻心扉,但她不敢闭眼,只能念叨着回西北境的念头,死死撑着。
如若闭眼,可能再也无法睁开了。
微吟体内残存的魔气随着魔骨的抽出离开身体,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生机一般,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一直到灵骨植入她的身体,她都死死攥住手心,血从掌心伤口流出,她却感觉不到痛楚。
微吟意识到她再也不可能回到魔域了。
她未曾完成的执念,未曾报仇雪恨的敌人,以及未兑现承诺的故人。
从此,再也和她不相干了。
微吟换了灵骨后,便不大爱说话了。
祁留清自此之后每日都来看她,但也没见她再理他一句。
微吟开始做冗长的梦。
梦境繁杂,春光明媚,还有尸山血海。
她梦见自己心灰意冷,成了祁家的傀儡,还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苏晗。
为他放弃了回魔域的念头,为他求灵药仙草。
毫无尊严可言的去讨好迎合她。
结果在一次重伤后彻底成了废人,在微吟痛到彻夜无眠,想要咬舌自尽时,他对门中师兄弟说:“师妹如今这副模样,是我的过失,我虽无意于她,但也愿以道侣身份护她老死。”
可梦中的微吟虽然知道他的无情,也还是不甘心,以为日久生情,再难捂热的冰也总会融化。
可是最后,苏晗在他们成婚第十年杀了她。
那时微吟在祁家做笼中鸟的第十年。
而苏晗只为祁家权势。
这几日一旦合眼,微吟就能想起梦中的点滴。
真实到像是真切发生过的一样。
微吟刚经历生死悬于一线的换骨,又噩梦缠身,她整个人像是迅速枯萎的花,只有苏晗来时才会偶尔与他说上几个字。
她太好奇这个人到底哪里值得梦中的她倾心。
等微吟能够握剑之时,她破天荒地问祁留清上邪剑的去处。
祁留清恍然大悟:“那个啊,上邪剑终归不适合你现在修炼了,不过它终归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念想,我会派弟子给你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