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探脑地往外张望,在确认四周无人后,便将两人引了进来,门重新关闭。
“参见教主!参见圣女!”
刚踏入屋子,一道道恭敬的声音传来,只见十多名白莲教徒齐刷刷朝着那对父女行礼。
原来那美妇人正是白莲教圣女唐音,而老者则是白莲教教主白天宇。
两人真可谓是艺高人大胆,明明知道今日整个上海县的市井百姓,都要登上城头围观国师炸湖,城池里定是兵马云集,却偏偏敢在此时来到国师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即使心底再怎么担忧,这位圣女此时也不敢流露分毫情绪,甚至连呼吸都收敛了起来,以免打扰到老人。
白天宇在唐音的搀扶下,缓缓坐到椅子上,然后冲此地残余的白莲教秘密组织的香主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近前。
这香主一副游方郎中的打扮,走到白天宇的身旁,低眉顺眼的模样像一只温驯的小绵羊。
“说说吧。”
“启禀教主,国师姜星火已全城张贴告示,今日绝大多数百姓都会登上城头,目睹炸湖。”
“没让你说废话!”
白莲教教主有些不耐,满是皱纹的脸上镶嵌着深深的沟壑。
“水门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那香主不敢多言连忙说道。
“守卫水门的校尉是我们的人,乃是信道多年的教众,愿意帮我们.他的家人已经被提前转移走了。”
“咳咳.”
白莲教教主捂着嘴巴咳了半晌,方才抬起头,静静地挥了挥手。
众人知趣的散去。
而白天宇浑浊的眼眸里,划过了一丝得意。
“姜星火,今日本座倒是要看你如何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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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人山人海。
今日雨停,天气稍稍放晴,当乌云散去之时,阳光从云层中垂落,洒向这片大地的每个角落。
市井小民们挤在一起,看着这难得的热闹,妇女牢牢地拽着自家的孩童,免得被人拐了去。
有商业嗅觉敏锐的小贩,早就占据了城楼边上的位置,摆摊售卖着自己带来的新鲜货物。
还有些人为了多挣几文钱,不顾自身安危,拼命地挤在最前面,用自己占据的地方,卖着最佳观赏位置的“黄牛票”。
而更多的则是普通的市井老百姓,他们对于江南发生的战事并不关心,甚至由于他们是早期“市民”阶层的萌芽,产业和生计都在城池里,连外面乡下亲戚的土地是否会被淹没都不关心还有些幸灾乐祸的人。
他们只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够平安无恙,顺便看一场热闹,等看完热闹,最好朝廷平定叛乱解除宵禁,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节奏。
有一些士子,还在讨论着《易经》里风水格局的事情,也有一些人,则是说起了昨日闹出浦神信徒闹出的大乱子。
但无论如何,他们总体还是平静的。
毕竟严格地来说,这不管他们的事。
“哎呀,你们看那边,那是不是……”
随着声音的指引,众人纷纷顺势望了过去——
只见,几辆马车停在街道上,四周还围拢着黑压压的一群侍卫。
紧接着,其中一辆马车帘子缓缓撩起,显露出了一个身影。
姜星火今日身穿永乐帝赐给他的紫袍,发髻高束于顶,浑身透着贵气。
他眉梢微蹙,仿若有几分愁绪,只是静默不语。
而后,在众人的拥簇下,登上了城头。
城头自然有给国师等人预留的位置。
“国师,开始吗?”
作为本地的最高长官,黄子威理所当然地负责起了整个炸湖观礼的相关事务。
“开始。”姜星火点了点头道。
城头下,整齐地跪着一排排被白莲教堂主王一涵所供出的白莲教庵堂成员,他们遭遇了姜星火手下军队的突然袭击,几乎是半天之内,就被抓捕归案。
拔掉了他们脑袋后插着的标,刽子手搓了搓手心,朝刀口喷了一口酒。
“杀!”随着一声令下,刽子手挥动起了手中的大刀。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血光四溅,一颗颗滚烫的头颅在寒冷的雨后凉风中化作了别样的飘絮,洒落在了护城河里。
姜星火站立在城楼上,俯瞰下方那些尚未被执行斩首,跪倒在血泊之中,哀嚎着求饶的信徒,神情多了一丝厌烦,右边眼眶开始止不住的跳。
又过了几息,所有白莲教贼人都被处斩,刽子手蹬着吊篮被拽上了城头,立即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
一声横肉的刽子手,把沾了血的刀抹在百姓递过来的饼上,笑呵呵地扬长而去。
看着气氛逐渐沸腾的人群,姜星火的眼睑跳动地愈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