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这日,义学休假,于淑慎自然不用早起去学堂教书,而袁曳也给永辉楼上下放了假,是以这日清晨,二人窝在被子里有说有笑。
倏地,门外传来玉书的声音:“少爷,少奶奶,于四姑娘回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呢。”
玉书是新来的女使,几年前青州闹匪患那会儿,家里人不幸成了土匪的刀下亡魂,独留七八岁的玉书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几月前袁家打定了回青州的主意,便差元庆先领着府里的下人坐船去青州打点妥善。
说来也巧,刚下船,玉书冲出人群直往渡口去。
元庆急着回府,没有理会,走出不远,便听见“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入了水里。
紧接着,尖叫呼喊四处迭起,元庆这才意识到玉书那是急着寻死。
元庆年过四十,自个儿也有一个女儿,心生怜悯,放下大小包袱,拔腿返回渡口,直直跳入水里,咬着牙把人事不省的玉书救了上来。
元庆水性不错,懂得些急救法子,来回折腾好一会儿,终于把玉书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玉书执意寻死,元庆坚决拦着,一来二去的,元庆从玉书只言片语的哭诉中拼凑出了她寻死觅活的苦衷。
玉书在街头流落了几年,虽过着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却也渐渐出落成了一个半大姑娘。
街头的地痞们瞧玉书生得眉清目秀,遂起了坏心思,欲强迫她。
走投无路之下,她决定跳河自尽,于是花言巧语哄着那群畜生脱了衣裳赤.条条站在街边,她则趁机撒腿狂奔,凭着意志力甩开气急败坏的畜生们,冲破人群投入河中。
听罢,元庆勃然大怒,命在不远处等着的小厮们回府有什么拿什么,都去教训那些畜生。
袁府的家丁身手非同寻常,打得畜生们连连求饶,表示这就滚出青州城,彻底消失在玉书面前。
玉书感恩不尽,以头抢地表示愿认元庆为父,为元庆养老送终,以此来报答元庆。
几番思量下,元庆答应了,并带她回府,安排她去伺候于淑慎。
她也争气,心灵手巧,甚得于淑慎欢心。
于淑慎用力推开袁曳,高声道:“知道了,马上过去。”
侧耳听着脚步声远去,她松了口气,绕开他下了地。
袁曳长叹一声,摇着头满是惋惜地起来。
二人梳洗完毕,一齐去前厅会见于淑止。
多日未见,姊妹俩有说不完的话,倒把袁曳晾在一旁。
袁曳万分理解,托着下巴静坐在凳子上听她俩叙话。
互相问候过近况后,于淑止从袖口里抖落出一个黄皮信封和一支素色玉簪,一并交给于淑慎,“有位故人托我把这两样儿东西转交给姐姐,至于那故人是谁,姐姐自己看吧。”
其实,在见到簪子那刻,于淑慎什么都明白了。
她含笑不语,小心翼翼拆开信封抽心出来仔细过目。
“淑慎,我知道,这些时日来,你一直暗中关照我,不论是路上莫名其妙身亡的刺客,亦或是安全抵达岭南后夜里偶然出现的黑影,还是家里莫名多出来的银子……谢谢你,不计前嫌地帮助我。没有你的善意,我何家不会安全抵达岭南,更不会在岭南安然无恙地落脚。
“经过这段日子的沉淀,我想明白了,也跟那个消沉堕落的何静姝和解了。日子还长,总不能一直活在痛苦中。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踏上前往西北的路程了。”
“离开京城的两年,我有幸结识了一位老郎中,还与其学习了一些浅薄的医术,虽谈不上多厉害,但寻常的病症还是可以尝试着下手的。大梁开国以来,西北战火不断,受苦的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我此去,便是打算尽我的绵薄之力,去救治那些因战乱受伤却无法得到医治的人们。”
“山高水远,后会何期?愿尔岁岁无虞,长安长乐。”
“——何静姝亲笔。”
看罢,心中百感交集。
——既高兴何静姝能走出阴影,又担忧一个弱女子该如何在恶劣环境下斡旋求生。
目光落到手边的簪子上,那是两年前同何静姝在千金阁买下的,她一支,何静姝一支。
当初的话言犹在耳:“我一支,你一支,就当是我们之间友谊的象征吧。万一日后不幸分开了,也有个念想嘛。”
造化弄人,那会儿的一句无心之言终是应验了。
正如信上所写:山高水远,后会何期?
于淑慎拿起簪子,轻轻别在了头上。
……
秋分时节,于淑慎又前后收到了于淑止与无欲的来信。
于淑止如往常一般,寄来的全是游历途中的所见所闻,每回看了,有再多的疲惫也会一扫而空。
反观无欲这边,倒有些耐人寻味。
信上说,当初离京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