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沿喝着药,见碧落目不转睛看着外面,随口问了句:“瞧什么呢这般入神?”
碧落如实告知,她只当是后宫哪位嫔妃发善心派人来探望,便没当回事,专心应付起还剩多半碗的药。
“姑娘,妙春姑娘和云光公子来了,在外头等着。”秋瞳探身入内询问。
“咣当”一声,药四分五裂,于淑慎又惊又喜,顾不得清理衣摆上的药渍,快步出去,笑意盈盈挽着妙春进来。
见此情形,碧落心知这两人与她关系不凡,忙出去准备茶水。
好不容易团聚,妙春悲喜交加,泪洒当场,攥着她的胳膊左瞧右看,“少奶奶,您消瘦了许多,我都快认不出您了……”
云光认准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这会儿却也忍不住偷偷垂泪。
少爷少奶奶的命真的太苦了……
好在老天有眼惩处了坏人,以后少爷少奶奶总算能安心过日子了。
“你也是,”于淑慎用随身携带的帕子给妙春轻轻擦去泪珠,继而展颜一笑,“你我再相见是好事,老哭什么呢?”
碧落送来茶水,复轻手轻脚下去了。
又说了好些安慰的话,妙春才渐渐止住哭声,云光有意逗她开心,在一旁龇着牙学她抽泣的模样。
妙春瞥见,转悲为怒,挽起袖子叉着腰跟他理论起来。
于淑慎含笑旁观,等两人闹腾累了,这才问起正事:“你们如何进来的?”
“今儿早上二少爷往府里递信儿,让妙春进宫来看望您,顺便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
云光挠着头欲言又止,神情颇为尴尬,好似怕冒犯了她似的。
妙春不客气地嘲笑一声,接过话茬道:“昨儿白天有一为叫韩松的郎中来府上,说是二少爷特意请来给姨娘治病的。我们都没听说这事儿,不料今儿天不亮接到了二少爷的信,韩大夫说得确实不差。听说韩大夫从前给不少患病的嫔妃治好过,想来这回姨娘见好有望了。”
姨娘?
是娘吗?
于淑慎喉咙一紧,话都说不利索了:“真的……韩大夫当真有法子治好娘的病?”
她犹记得,几天前托付无念帮忙寻找娘的事,但当时意外频出,自己这条命也险些搭进去,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眼下刚缓过劲儿来,便接到这么一个好消息……
她猛地站起来,却突然记起如今身处宫中,不是那么容易能出去的……
化不开的悲伤纷涌而至,她失神跌坐回去。
“少奶奶,您别着急,我刚才一路进来,听宫人们都在悄声议论,”妙春环顾四周,声音低了好几度,“庐陵王不日要即位……他们还说,登基大典一过,您和少爷他们就可以出宫了。”
此话几乎震碎了于淑慎的认知,折腾这一场到最后居然是庐陵王做皇帝?
宋归锦及一干皇子就这么同意了?
她连忙拉着妙春探究一番,妙春知无不言,解开了她的疑问。
真相大白的瞬间,她五味杂陈,微张着唇沉默良久。
到底是命运弄人啊,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追着来,果真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然而,生出的这些感慨不适用于她与袁曳。袁曳到现在仍不忘提她着想,何尝又不是……
“袁曳醒了?”她忽而意识到,惊呼道。
“是啊,昨天半夜就醒了。”云光抢着说,“听说二少爷刚醒便吩咐宫人取笔墨来,到鸡鸣时候才写完那封信。”
传信的说,少爷手抖得厉害,笔杆子都拿不稳,硬是熬了大半夜写完。
“那信,你可有带来?”
莫大的欣喜汹涌袭来,于淑慎心脏狂跳。
他……他醒了,还因为她的事忙活了半夜……
她极力压下冲去风鸣馆的念头,强装镇定地看着云光。
她掩饰情绪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云光半点没看出破绽,应了两声自怀中摸出一封信笺小心交给她。
她不觉绷紧了身躯,极为珍重地接着信笺,勉强稳住颤抖的指尖抽出信,稍稍缓了缓逐字逐句看下去:
有韩姓大夫到府,务必用心款待,其可医治王氏之病。另着妙春前往宫闱问少夫人好。
——袁曳亲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