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缭绕而升。
“安神罢了。”
崔启昭一张清雅俊容上瞧不出喜怒,神色平和,“毕竟是谋反大事,我既自持清白无嫌,便也不惧走这一趟,如此也省的遭人非议,惹父皇为难。”
叶显将小瓷瓶递回崔启昭手中,语气颇为不满,“待此事一查究竟,属下看谁还敢妄议殿下。”
大抵过了半个时辰,一身着品月色直领锦衣的女子被狱卒领进屋来,步履匆匆,嫣然秀丽的眸子透着深重忧色,“臣女得知殿下入狱,一时也不知能为您做些什么,先行带了几件御寒衣物,你可千万要保重身子。”
说罢,林诗诗将衣物置于牢屋中那张低矮的桌案上,柳眉一提,愤愤道:“殿下这般仁德,都遭诬陷,真是小人!”
“诗诗,慎言。”崔启昭自桌前起身,轻咳一声,“你是如何进的刑部大牢?”
林诗诗收敛神色,垂首吞吞吐吐,“我收买了狱卒,他们带我来的……”
“与我讲实话。”
她哑然一瞬,只得如实回道:“拿了我父亲的令牌。”
“就为来给我送衣物?”
崔启昭看清那个她刚从袖中掏出来的和田白玉的令牌,确是户部尚书之令,摇了摇头,“我无大碍,你先回家,牢狱之地不适宜你多待下去。”
林诗诗自是不甘就此回去,颤声道:“臣女愿为殿下做任何事的,只要能救殿下出去!”
崔启昭定定看了她的半晌,才下定决心,“只替我去太尉府找一人,但切记莫要告知旁人。”
林诗诗附身靠近了些许,听他细细说完,崔启昭俊雅面色一如往日般透着病色的苍白,挤出一抹安慰般的笑意,眼下二人间虽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她却偏觉隔了说不清的朦胧罅隙。
可她不在乎,几年前的皇后寿宴,崔启昭一曲琴音径直弹入她耳中,拨动少女的心弦,然他终究是当朝太子,自知身份悬殊,直到后来与他在宫中意外相识相熟,她才知琴如其人,世间也当真有此翩翩儒雅又满怀仁德的君子,自此心仪于他,哪怕母亲私下告诫她莫要心存幻想,也莫要嫁予一个活不过二十五岁的短命太子。
但林诗诗只知若当真喜欢一人,便要不遗余力,不生顾忌。
旋即郑重一应,“殿下放心。”
叶显盯着林诗诗离去身影,出声道:“林小姐当真算是有心了,殿下难道看不出她的心意?”
“我又非草木不通人情,如何能不知。”崔启昭眉头皱紧,眸光深幽,“可若当真顺母后之意娶她为太子妃,岂非蹉跎她半生,何况……”
罢了,自古皇家无私事,有时也由不得他,婚事推到如今也到了拖无可拖的地步了。
叶显看崔启昭神色恍然,不再追问,心知肚明地将话题一转,“萧将军可会证得殿下清白?”
“他能。”
语调平平,未有波动,却是脱口而出的笃定。
春寒料峭,日色清欠,透过已生浅绿嫩芽的杨柳照于路面,已见万物微弱生机。
顾衍君抬步下了马车,拢了拢身上淡紫色的厚实披风,许是因上次在宫中落入湖水的缘故,愈发怕冷了些,出门时总穿的分外严实厚重。
安阳侯府大门外两侧仍挂着红色灯笼,示意姻婚大喜犹存。
此时门口恰走出一男一女,粉衣少女自是顾兰时,而另一男子的那张英气面容顾衍君只见过几次,他那双深邃漆黑的挑花眼眸远远望向她,噙着一闪而逝的欣然,俄而归于无波。
是顾青阳。
他二人分明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妹,却似是不甚相熟,反不及与顾兰时的十余年来的同长的兄妹情分。
“兄长。”顾衍君回神,先行上前朝他行了一礼,随后转头也唤了那女子一声,“兰时妹妹。”
回门之日,同辈的姊妹兄弟于正门外相接是晋朝礼数风俗。
他二人相视一眼,似是不确信般一并朝着顾衍君身后那辆马车望去。
等了片晌,顾兰时瞧着身前不远处衾影独对的顾衍君,先行开口,“阿姊今日自己回来的?怎么不见萧将军?”
“他还有事,许是过会再到。”顾衍君边遣身旁侍从将所携物品搬进府内,边道。
顾兰时轻笑一声,“当真是稀罕事,何事能叫新妇自行回门?”
顾衍君柳眉皱了一瞬,旋即道:“这我如何知晓,不若你待萧寻来了,直接问他可好?”
“都进府吧,母亲还在屋内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