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行事不妥的歉然,她如何能只凭崔氏一张嘴随意定案,自己手中又并非没有人证。
崔氏心下一紧,未曾想顾衍君因此事净搬出了皇后,只得道:“无妨,此事是我御下不严,日后若医馆再出这般意外,我便叫他谢罪如何?”
言下之意是她这里无人再会去动手脚。
顾衍君想要的无非是日后崔氏莫要再招惹这间医馆,各自安生,见她已退一步,便道:“望夫人莫要食言。”
旋即也不再与她多去交谈,便出了房间,待她入宫后医馆暂交由阿轩和李郎中便也安心了。
听顾衍君脚步声渐远,崔氏脸色一沉,“谁叫你派人去砸她医馆的?!”
王隆依旧是跪在地上,吞吐道:“是、是二小姐。”
“多事!为何不提前禀明我一声!”崔氏已心头火气,重重朝桌案一拍。
“夫人恕罪,二小姐实在不准属下多言,不然要治属下死罪。”
崔氏将眼皮阖上,“去!把她给我叫进来。”
“不必了差人了母亲,女儿回来了。”顾兰时掀帘入门,脚步沉稳。
“我砸她医馆又如何?”
崔氏先是挥手示意房内丫鬟尽数退下,才道:“你有本事砸,就该做的毫无痕迹!如今算怎么回事?她敢拿着皇后来压我!”
“那母亲说,凭什么她一回来,万事都要由着她,连入宫伴读都没了我的那一份!”顾兰时登时语声激越愤然,“皇后娘娘往日是待我百般好,郎婿都说是为我定下太尉府的萧少将军。”
“现在呢?她都未再召过我一次!”语罢,竟有些委屈般的哽咽起来,“这往后凭什么都是她的!凭什么?”
崔氏见女儿这般,已是压下方才火气,“行了,对付一个丫头片子我有的是办法,你日后行事别这样莽撞,落下把柄。”
宫中道路冗杂,城墙高耸,一般无二地画栋飞甍,即便是顾衍君与橘如来过一遭,也根本不识得路。
皇后派了宫人从女眷入宫的东北门接应,她才顺利进了教习所在仪元殿,顾衍君按规矩来说是二公主的伴读。
圣上皇后仅此一女,其余三位公主便都是宫妃所出,她是皇后唯一下旨宣进宫的,便自然而然呈承此一职。
四位公主也只是挑了四位伴读,同在一处受人教习。
顾衍君对其中一人存有印象,是那日在外祖父府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府小姐,林诗诗。
只是因着上次那算不得愉快的见面,二人都未开口打声招呼。
顾兰时眼中天大的馅儿饼,砸在顾衍君身上可有些吃不消。
先是天还没亮就被橘如唤起身梳洗打扮,辞别了安阳候和崔氏,乘马车入宫。
如今听着宫中教习女官长篇大论讲着的礼仪,其余公主伴读倒是都受过教般学的有模有样,转到她这偏因着生疏多出几分滑稽。
就这般反复学了一日,才是有了些许长进。
好在不是一连几日只学一门礼仪课。
翌日清晨,前来教习经学的是位分外年轻俊秀的男子,模样看起来比顾衍君年长不了几岁。
倒是位才华横溢,出口成章的饱学之士,仅立于堂前,便是扑面而来的文人之气。
顾衍君都觉这仪元殿中的几位公主小姐,学习兴致都比昨日高了起来,全神贯注。
只是这般浓厚的翰墨之气都卷不动顾衍君已然要撞在一处的眼皮,好在顾衍君的桌案靠后,那太傅应当瞧不见她。
止不住下沉的可不止眼皮,还有顾衍君那颗愈发沉重的头。
身前书卷滑落于地,她的头猛的朝下方坠去,倒并未磕中桌案,被一册卷起的书卷稳稳拖住下颌。
“姑娘?”
顾衍君登时一激灵,清醒回神,抬眸迎上太傅那张近在身前正色肃然的脸。
忙不迭地去桌案上摸寻所讲书卷,却已是不见踪影。
杨珩将他手中方才用来拖住顾衍君脑袋的那本书递到顾衍君眼前,“书卷在这。”
顾衍君赦然起身,喃喃道:“太傅,对不住……”
心道完了,这下不知要受到如何训斥责罚。
“下次可莫要再犯。”杨珩轻声丢下一句话,便绕回到堂前原位,继续传授接下来的课业。
顾衍君落座,瞥见左侧已然伏桌入睡的二公主,那太傅竟是不曾将她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