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眉眼骤然变得凌厉,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冷光消杀了柔和,“你在外边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的?”
元冰鉴嘶了一声,“哥,你怎么在这儿?等会儿……那苏姐说的那个包下整个隐庐的狗大户,啊不是,大金主,就是你了?”
肃杀的气氛让三位女士都不自觉地搓了搓胳膊,元冰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还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哥,是你那可真是太好了,浮云小筑那边让我们上去玩玩呗。反正你就宅在屋子里画画,又不怎么出门,不如让我们……呃……”
看着兄长脸上暴风雪杀气汹汹地腾空而起,元冰鉴越发心虚。
宋清音诧异了片刻后立即理清楚了现状,虽然不知道为何这兄妹俩之间的气氛如此怪异,但看着元冰鉴冷汗连连,她顺势挪到了轮椅边上,非常自觉地将自己放在轮椅上,抬头仰望男人,一脸乖巧,“今天太感谢元先生了,不然我和我的琴都得遭殃。”
元冰鉴一手捂脸,低头在宋清音耳边嘀咕,“清音,我哥姓唐。”
宋清音眨了眨无辜的小鹿眼,咬了咬唇,擦掉了额头上的一滴冷汗,“呃……我是说,谢谢唐先生。”
“唐郁仪。”男人的语气里恢复了些许温度。
郁仪通郁华,有太阳之意。
原来不是飘浮的孤云,而是高高在上的日轮,宋清音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叫宋清音。”
“知道了。”唐郁仪再度扯下雪娘娘,将她挂到元冰鉴的肩上,“晚饭后来渊居见我。”
等唐郁仪消失在亭子里数分钟后,三人这才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竭力将自己伪装成空气的明九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元二……你哥好可怕。”
元冰鉴哭丧着脸,“可不是,我晚上还得去找他,又要挨批了。”
宋清音摸了摸自己热乎乎的耳垂,自言自语,“还好啊。”
“你说什么!”元冰鉴和明九英同时怒目而视。
宋清音立即摇手,“没什么没什么,祝福你,晚上顺利过关。诶……雪娘娘不是你兄长养的么?”
元冰鉴顺手撸了把雪娘娘,“你说这个?它是苏姐的心头宝,平时隐庐没客人的时候,南流景亭包括东面的渊居和浮云小筑都是这位恶霸的地盘,竹姑娘经常带她去这两边放风。”
赶来帮忙的苏女士见到了一脸无辜的雪娘娘,也是打趣道,“这小家伙可真会挑人,居然缠上那位客人,看来这段时间没少在渊居蹭吃蹭喝,我离开隐庐也不过是一月前,比起那时可沉了好多。雪娘娘你变秤砣了,该减减肥了。”
元冰鉴将雪娘娘还给苏女士,与明九英一道将宋清音推回澜苑。
等宋清音安顿好,元冰鉴哭丧着脸,走三步回头一步地挪出了院门。
“不是让你晚上去么?”明九英不解道。
元冰鉴快要哭出来,“那我真是连晚饭都吃不下了,现在过去挨批完,没准咱晚上还能蹭蹭浮云小筑……哎呀,忘了清音脚崴了,那还是算了吧。”
明九英瞅着元冰鉴奔赴刑场的背影,佯装八卦道,“原来那位就是传闻中的唐家大少,果真气度不凡。虽然同在深澜,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神仙。”
宋清音不动声色但耳朵微微竖起,“深澜的学长?”
明九英挑了挑眉,“对啊,深澜美院今年新入学的研究生,美院院长把他当成眼珠子捧着,连闭关多年的几位国画界的泰斗都为他大打出手,校长亲自去机场接他,看看这牌面,啧啧啧。”
宋清音耳朵动了动,眼神晃来晃去,明九英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心神不宁的表演,“他……这么厉害么。”
吭哧吭哧半天,就问出了这个,明九英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她的脑门。
元冰鉴在她兄长屋里如何被训暂且不提,总归是在宋清音极力劝说下,元冰鉴欣然接受了她的好意,带着明九英登上了隐庐最高处的浮云小筑,享用了饕餮盛宴,餐后又在山顶美美泡了个温泉。
难得出来一趟,不能因自己不便而令姐妹们扫兴。于私心,宋清音也想自己静静待会儿,确认某些事情。比如被抵住额头的瞬间,她窥到了腕上青筋,像是舒展的岸柳,垂下的柳枝在飘荡在湖面;她嗅到了袖里暗香,像是苍茫雪域上翱翔的鹰王,挥翅振下冰雪的气息;她触到了指心微凉,像是谪仙赐下昆山之玉,温润无暇,贵而不可祈求;她听见了心底拨动的琴弦漏了节拍,精湛的技艺,完美的琴曲,终究出现了疏漏。
宋清音缓缓行至窗前,颇黎泛着幽光。
没有犹豫,三声泛音响起,如若黄昏暮雨,云雾氤氲,缭绕在窗外竹林中,有力的重音透露着些许绮丽,唤醒了好梦午眠的女子。她端庄而秀丽,或是马踏桃花,或是林中丛月,或是山岚仙境,她都怀有无限憧憬与期待。女子莲步行至小轩窗前,遥望窗外雨景。云雾缭绕蹁跹,隐有苍鹰啸唳其间,柳叶舒展摇摆,自成领域慵懒地观察世界,叶间露珠炫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