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在想什么,“你也不要觉得这全然是件坏事,童话是讲给孩子们听的美好故事,人间有些苦难,需要一点美好的幻想来弥补——你是研究魔文学的,应该明白幻想和希望的力量。”
诺拉不再说话了,她一边想着坦格拉,一边又想着自己的故事。慢慢的,身边的人变少了,两个人也进入了位于这篇中心建筑群东侧的墓地。
墓地没有清晰的围栏,只有一片片草地作为过渡。坦格拉的遗体被安放在墓地中心的一块石台上,盖着一张白布——那是用来为他暂时保持形态的术法。
诺拉走近,将纯白的天竺葵放在了石台旁边。尽管手指轻轻颤抖,她还是稳稳地掀开了那块布,看到了下方坦格拉平静的面孔:他好憔悴。诺拉这样在心里想,这是不对的,坦格拉如今的年纪,还远没到他们魔法师开始衰老的年纪呢。
她继续将白布往下掀,埃伦在身后没有制止,坦格拉的身体全部暴露出来。他穿着的不是居家的睡衣,也不是平时上课时常穿的黑色长袍,而是一件,深蓝色丝绒的人类款式的礼服。诺拉曾经见过这件衣服,在坦格拉醉酒那天,她记得这件衣服,当时被丢在茶几旁边。诺拉之所以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她坐下去的时候,特意用手指尖将它小心地挪开了一点。
她继续沉默地端详着坦格拉的身体,从头到脚看过来,诺拉心里本来已经消散大半的疑云又起。
她注意到,坦格拉的身体比六十多年前她离开悬岛的时候还要消瘦,同时,他面庞上的皱纹也更加明显,他为什么以这样奇怪的速度衰老?是因为一梦成真吗?或者说,只是因为一梦成真吗?再加上,这样一身衣服,如果不是他去世之后别人帮他换上的,那么,为什么坦格拉在死前要穿着这样一身奇怪的人类礼服呢?这件被他曾经随便丢在茶几旁的衣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诺拉最后在坦格拉冰冷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不忍再看。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诺拉转向埃伦·雅典娜。
一个水系的宁芙精灵将诺拉送到了为她安排的客房后,就轻轻地离开了。诺拉走到房间的窗前,看着外面没有散去迹象的湿漉漉的云雾,打了个寒战。
寒意从埃伦开口之后,就没有消散过。
墓地里的水汽浓重得,让人疑心这是在下一场极细的雨,慢慢地往诺拉并没有防水功能的斗篷里渗。埃伦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如何带着恨爱你/在罪孽之前/在相遇之前……这是坦格拉的诗,你还记得吧,听起来是不是古怪又矛盾?”她动手将白布盖了回去,凝视着诺拉说:“在你看来,坦格拉的死亡是疑点重重的吧?诺拉,但是他的确是死得其所。”
看着诺拉那双充满了防备的眼睛,埃伦依旧心平气和,“你可能知道什么,更有可能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无所谓,诺拉,他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但他也说了,他建议你看都不看全部销毁,这都取决于你。”
“我是真心邀请你来做新的魔文学教师,现在,帕拉斯学院需要你,悬岛也需要你。你可以多住几天,收拾东西,慢慢考虑。”
埃伦离开了,她的深绿色的长裙在她走动的时候,几乎没有一丝摆动。她简直拥有世界上全部的贵族礼仪。
诺拉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点出神,她在想,埃伦如今多少岁了?三百四十?比坦格拉还大些吧,她看上去还是和从前一样,丝毫没有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