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哈了口气,伸手写下98两个数字。
“很多人爱你呢。”
98这个数字是计量沙漏上显示出来的,白羽明白了这个沙漏的作用,玻璃瓶身上会不定期显示出一个数字,代表的是该位人类身上剩余的爱意,白羽对98这个数字很满意,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爱她,包括自己。
透过玻璃,白羽隔空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脸蛋。
一座破旧的老式步梯房小区内......
年迈的老妇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眼泪顺着老人脸上可以用得上沟壑来形容的皱纹流下。
她跪在一位俊朗的年轻人脚边,他身姿挺拔,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与之相对应的是全身黑色的装束,周围仿佛有千年的冰雪,寒冷,且不近人情。
收起伞,席拣有条不紊地抽出右手的白色手套,露出来的指骨分明,很漂亮,但是白得毫无血色,老妇人看着那只伸在自己的面前手,惊恐地摇摇头。
“我没杀你,你已经死了。”席拣示意她看向不远处的人。
客厅的地板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但地上躺着的那一个俨然已经失去了生命,僵硬的身躯一动不动,胸膛也毫无起伏,席拣说:“你两天前摔倒,砸下的时候正中后脑勺,脑出血,死了。”
席拣没有任何修饰,那个可怕的词就这么轻易的出现了两次。
躺着的动作确实是后脑勺着地,她脆弱地躺在地板上,身侧还有一个打碎的白色陶瓷杯子,老妇人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他。
“还有两个小时,你的儿女会收到感应回来看你,我可以再给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你必须跟我走。”
老妇人麻木地点点头,她撑着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和生前不同,她多年的病痛似乎已经消失,没有一丝老年人该有的孱弱。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尸体面前,想要捡起那个打破的玻璃杯,以免孩子们回家之后被割到,结果手指只是轻轻穿过了那一地瓦片。
原来人死之后是碰不到东西的,对这个世界的一草一物都失去了掌控。
老夫人心灰意冷的坐在了沙发上,身后的墙壁挂着一幅全家福,此时正是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阳光昏暗,有一缕光穿过窗帘打在老人的肩膀,最后映在全家福上,每个人都欢喜的笑着,老太太坐在中央,笑得也灿烂。
破门而入的声音让人无处可躲,首先进来的是穿着西装的儿子,一个流着泪的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然后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女儿,女婿和儿媳妇也都来了,乌泱泱的吵闹声把本来安静的老房子衬托得破碎。
“妈!”
“妈你怎么了,你醒醒!”
那具已经无法挽救的身躯惨白而冷漠的躺在孩子们的怀里,沙发上坐着的那一缕老妇人的魂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众人面前,说:“哎,妈妈在呢。”
没有人听到她说话,但是她倔强地一声声回答:“妈妈在,妈妈在。”
地上新鲜的血液刺痛了双眼,她惊呼,“都说了你们平常要小心点!都流血啦!”四个大人因为悲怯而忽略了地上的玻璃,不知道是谁被划破了膝盖。
老妇人佝偻着走向平常放药箱的抽屉,伸出双手却落空了,她根本没有办法触摸任何东西,她一遍一遍地抓又一遍一遍地落空,嘴里呢喃道:“流血啦,流血了,先止血,要先止血的。”
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席拣看见那个年迈的身影执着地蹲在抽屉面前,四个儿女哭声引来了邻居,甚至还有以往和老妇人交好的老太太,众人都湿了眼眶。
老妇人崩溃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三岁孩童,“我的孩子怎么办啊,我要给他们止血的!他们以后要回家的......”
席拣走到老妇人身旁打开伞,“走吧,时间到了。”
乌泱泱的黑色把老妇人笼罩,她再次回头看了一下这间生活了四五十年的房子,这间养育了一儿一女的房子,她把半生的青春和心血都种植在这了,用血肉之躯一点点爱浇灌出来的地方。
她用苍老枯槁的手摸了摸儿子和女儿的脸,想要为他们擦去泪水,像以往温馨的模样,但是触摸不到,她这才意识到她真的要和自己所爱的一切间隔千山万水。
死亡,那是很远很远的距离。
老妇人的爱神来了,带来了老妇人拥有的所有爱,老妇人生前是个好心人,年轻时也是个善良和蔼的教师,她的爱有所增溢,爱神牵起她的手,说:“把爱留下吧,我带你去天堂。”
一丝丝的情愫被抽离,席拣用黑色的伞把三人笼罩在一起,爱神念念有词:“地上有人送,天上有人接,终究会团圆的,在水到渠成的某天。”
三天之后,这座老旧的小区举办了葬礼,哀曲响彻天际,唱出一句句离别词:“你慢点走,化为风中飞絮,化为水上浮萍,要常回家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