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终于将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神秘女人和那个赛场上挥汗恣意的明星球员对上了号。再开口话中已有几分惋惜：“天才球员奥运折戟，自此一蹶不振。所以你当初不是因为输了关键比赛被舆论击垮，而是因为失眠？”
一颗葡萄滚进路芋口腔中，连皮带籽一并笑纳。皮发涩，籽硌牙，连果肉都发酸。路芋把手里的几颗葡萄倒扣在石几上，声音发冷：“人心里想的可比那网页上的文字凶猛浩荡得多，再难听的话都时常冲进脑子里，我还不至于因为键盘侠那么点儿功力就自暴自弃。奥运会……”路芋沉吟几秒，“会有遗憾，但真实原因就是睡眠问题严重，影响临场判断，后来也引发了其他并发症，吃不下东西，吃了也吐，营养跟不上，体能下滑严重，够不上主力资格。”
焦裕寅对于读心术还缺少概念，追问两句：“你的意思是在训练基地心声影响会更严重？这心声大小是和距离有关吗？”
路芋解释：“这心声大小和距离还有想法强烈程度有关，总的来说就是距离越近，对方想法越强烈，我脑子里的声音就越大。那声音就跟自己捂着耳朵说话的感觉差不多，像是通过骨骼传递进来，都闷在脑子里，分秒不停。所以我常年住在偏僻的小院里，心声能小很多。”
焦裕寅喝光水瓶里的水，看了一眼石几上的那串葡萄和几颗圆滚滚的散粒葡萄，收回伸到半空的手，问：“你能听到多远的人的想法。”
“说不准，估摸着得有半径一公里的范围，现在我还能听到村里果农的心声。南边邻居家的女主人正在犯愁晚饭做什么菜呢，她还天天抱怨老公。”路芋轻声回答。
焦裕寅这才回想起之前路芋很多怪异的点，说道：“所以你就穿着怪异，要有生人勿近的效果？耳机里的音乐震天响也是为了盖住心声？”
“对，所以。”路芋耐心耗尽，话语淡淡：“焦裕寅，我这很有诚意了。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就把底儿都交了，你赏个脸，点个头，咱就算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也把你的情况和我讲讲，说不定姐姐能帮你脱离苦海呢。”
说的人费了口舌，听的人不为所动。焦裕寅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二十三岁的小丫头也自称姐姐了？你的情况我了解了，很抱歉帮不上你。”
路芋顿觉被这人耍了，话里带着刺：“帮不上我，还在这问东问西的，把我当说书的了。”话音刚落，路芋便听到了两道陌生的心声闯进脑中，越来越近。
【三少爷怎么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来啊。】
【航班是晚上8点，路上还有晚高峰，可得快点，这要赶不及了。】
路芋心下了然，是焦裕寅早就安排人来接了，这不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嘛，他肯定不会答应了。路芋心里有点发苦，上天送来的惊喜大礼包，就要这么不翼而飞了。
路芋有些不死心，从背包里掏出便签和笔，写下电话号码。“我的联系方式。我想你会再来找我的。”她翘起二郎腿，食指和拇指捏着便签，两臂交叉，手肘撑在搭叠的腿上。
看起来有点一切尽在掌握的架势。殊不知路芋是揣着欲擒故纵的心思。她读不到焦裕寅的心思，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要是对方直接转身就走，她就是硬塞，也要把便签给他。比起能睡个安稳觉，脸皮算什么啊。
焦裕寅没想到路芋这么游刃有余，按理说白白忙活一下午，眼看着救命稻草要脱手了，这不应该歇斯底里才对吗。
焦裕寅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取过便签的同时，又将路芋那发冷的手握进掌中，多了句解释：“没想耍你，我怕、、你是坏人派来的，不确认你的真实身份和动机，我不放心。你要想知道我的情况，也可以上网搜一下，焦家焦裕寅。走之前勉为其难给你牵会儿手，算是感谢你今天帮我的报答了。”
手掌宽大，掌心温和干燥，路芋享受了片刻安宁，心头软了几分，将心中模糊的担忧宣之于口。“你要去机场吗？我的建议是别去。”
焦裕寅抽回手，将便签放入包中。“你这是听到门外的心声了啊。为什么不建议去机场。”
“机场应该有人蹲守。”路芋说出猜测。
“刚才怎么不说？知道我要走了才说。”焦裕寅的心防高墙又垒上一层。
“之前路上听到的，那时候心声太多太杂，我不确信。现在听到你的人，在心里合计着航班时间，才肯定几分。”路芋一把抓起石几上的几颗散粒葡萄，一口吞入，不准备再言语。
焦裕寅背好单间斜挎包，起身向门口走。“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不可能因为你三言两语就放弃这最后一步。要是我安全到了国外，一定联系你。到时候你要真想睡个安稳觉，来找我，免费送你一天。”焦裕寅又顿住，再开口声音很轻，“愿你早日重返赛场，不管结果如何，你曾经也为国争光过，值得一声赞许。”
“吱呀……”
木门的吱呀声响搭着男人的温润声音搅入风中，卷动片片藤叶，消逝在弯弯藤蔓。
过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