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家庄李海性痴,暴病早逝无子。其妇胡莲蓬寡居得一女,竹门怪之。其女容貌秀美,渐长成时,佳艳绝代,竹门奇之。——《楚山水经卷一 竹门郡》
相迎道远剧烈咳嗽几声,只觉胸中气短,呼吸刺痛,咳出的痰带红色泡沫,四肢上全是青瘀,肤色发绀,脚脖子和手腕肿得比碗口还要粗。他自嘲,“我怎么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老妪赶忙掺着他回到洞中躺靠在岩壁上,“溺水一场就好比是大病了一场,公子先躺着好好休息吧。”
她又起身拿来两个红果,递给相迎道远,“能吃下东西吗?”
相迎道远点点头,觉得自己适才唐突发问非常失礼,便说道,“多谢阿姥救命之恩。”
老妪本来盘腿坐着,听了这句话之后紧张地换了跪坐的姿势,笑着说,“公子言重了,说来,我们母女二人是要感谢公子救命之恩的。”
有从岩壁上的水滴落下的声音,嘀嗒嘀嗒嘀嗒,相迎道远调整呼吸,问道,“何出此言?”
老妪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十几日前,我们母女路过桥儿庄,恰好碰到公子率领众人在水中操演,招式威武,甚是惊奇,后来看到众人往山上走去,想着继续凑凑热闹,再看一会儿。看着看着,就跟着公子一同进了山,没想到一转头桥儿庄便被淹了,真是太可怕了,太吓人了,一下子一整个庄子就全被洪水淹了。要不是我们当时跟着公子往山上走,只怕是早都就没命了。”
听到这里,相迎道远又想起那个奇怪的水蟒,不自觉去摸手腕上的珠子,珠子冰凉圆润,他接话道,“原来如此,真是万幸啊。阿姥不是桥儿庄人?”
那老妪摆摆手,说道,“不是不是,我们母女二人不是桥儿庄人,更不是麻家庄人。我们母女二人一直在山内生活。”
这老妪的女儿坐在一侧岩壁处,带着一尖帽,那帽周是一圈宽檐,有纱布和麻布垂下罩面,上圈是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眉眼,下圈是麻,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她正在专心分拣山里摘得的草药,也不搭话,偶尔和老妪对视一眼。
“哦,这是为何?这麻家庄有几十户人家,有邻里为伴,一起生活总是能更方便些。”相迎道远问她们。
老妪扯着袖口,去擦相迎道远衣服上的污泥,边蹭边说,“邻里关系要是好,就可以行方便得便宜,要是不好,庄子里也就和牢狱差不多,不过挨得都是私刑,也没个刑期,没有尽头的。还是在这山里生活好,虽然辛苦了些,但我们母女二人现在,自由自在的。”
听上去这老妪是在之前的庄子里住得不愉快,那相迎道远也就没必要再多说些什么了,正想把话头拐回去问他被救起来的场景时,胸中一口气没喘过来,吐出血来,只觉腔内被抽空了一样,咳得厉害。
老妪的女儿起身跑过来,麻纱飘动,手中拿着磨好的草药,泡在水中,搅了搅,递给相迎道远,柔声说道,“公子先喝口药吧。”
忍着剧痛,相迎道远行了拱手礼,咳嗽得连泡药的水碗都端不住,还是老妪扶着他喝了下去。不一会儿,他终于感觉到胸中的气流不再打架乱窜,可以提气说话,便问道,“多谢阿姥,多谢姑娘了。”
刚刚经过一场大梦,说话的水蟒和腾云驾雾的少年余影未消,实在是耐不住好奇,他接着问道,“不知阿姥和姑娘在救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位腾云的少年,一头与山头齐高的蟒蛇?”
那老妪一听,咯咯咯笑了起来,“公子怕不是溺水后晕过去犯迷糊了。这林色莽莽,不是水,就是树,哪里有什么腾云的神仙,哪里能有和山一样高的蟒蛇啊。”
带着帷帽的姑娘转身拉来一片洗干净的麻布,盖在相迎道远身上,轻轻帮他捏了捏麻布角。这片麻布也不算厚,边沿被仔仔细细地缝了一圈封口,盖在身上暖乎乎的,带着一股青草的香甜,没过多久,他便睡了过去。
在山洞里修养得几日,相迎道远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得知了老妪名叫胡莲蓬,姑娘名叫李莲花。她们二人早上入山捡些果子,下午趁着光线好做些针线活,也偶尔会磨磨麻绳。捉了好几日,都没有成功,相迎道远趁有力气的时候,便帮着她们削竹子布置陷阱,去抓兔子。如今他还是咳嗽得厉害,但四肢肿胀已经好了许多。他担心王荣病情,想下山,数次向胡莲蓬提议一起去麻家庄,胡莲蓬不愿意,说只能留在山上,这事就一直搁着。
这一日,鸟鸣穿叶,清晨天刚蒙蒙亮,山洞外面闹哄哄似乎来了一群人。
“喂,你们来看,这里有个山洞。”胡莲蓬听到这句话,立刻警觉地起身捂住相迎道远的嘴巴,不让他说话,带着李莲花缩进山洞里的隐蔽岩缝处。
“总不会被水冲进到这洞里了吧。”有个人在洞口张望。“你有没有听到这洞里好像有动静。”“这洞里,这么黑,不会有蛇吧,或者什么毒物吧。”啪嗒哗啦,听声音,那些人往洞里丢了不少树枝木棍。“好像里面什么也没有。”“你进去看看吧,我不敢进去。”门口一群人推推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