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小雨,已有几分寒凉。婢女正欲将窗合上,却被梳妆台前的华服女子叫住:“开着罢。”婢女“诺”了一声,便恭敬地退下。
“殿下近日头疼,何苦又来吹这冷风呢?”贴身侍女一边轻轻地用篦子为女子按摩着,一边劝道,“其实,以如今殿下您的地位,今晚这宫宴您大可向宫中告病。陛下他……”
“云清,慎言。”楚念安微微蹙起两弯柳叶眉,一双丹凤眼中带上了几分警告之意。云清立刻跪地伏首:“奴婢多嘴,还请长公主恕罪。”
楚念安摆摆手示意她起来,看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庞,眼角已有几处细纹,而鬓边也有了几缕藏不住的银丝,但她如今不过二十有五。因着母后死前的一句嘱托,当初还未及笄的她便为幼弟斗倒了一众嫔妃皇子,夺下了如今的天下。
但,她得到了什么呢?想到几日前新后旁敲侧击询问兵符的处置,也必是得了新帝的授意。楚念安垂下眸,自嘲般地笑笑,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檀木盒上。
巴掌大的盒子内,放着一枚双龙纹玉佩。那是大梁国兵权的象征,也是父皇临终前留给她的底气,但如今看来,何尝不是对新帝的一种威胁。
天家无亲情,即便新帝是自己呕心沥血扶持出来的亲弟弟,时间久了,再多的恩情也会化成猜忌,倒不如趁着万寿节,将这玉佩送出去。
“上妆罢。”楚念安吩咐着云清,目光悠悠落到了窗外横梁上的燕窝内,前不久还挤作一团的雏鸟们,如今已各奔东西,空留一个破旧的燕巢。
宫宴设在了湖心亭,若是有人刺杀,连躲都无处可躲。今日又是雨天,着实不是一个好选择。楚念安端起面前的果酒一饮而尽,借着掩袖的动作细细打量着高坐在首位的帝后。
年轻的帝王目光专注于歌舞中,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楚念安放下酒杯,正欲借口出去走走时,余光却瞥见一抹寒光。十年来的本能,她的身体做出了更快地反应。尖锐的疼痛从肩膀处传来,楚念安回首想让新帝赶紧离开。
但下一秒,冰冷的剑刃自背后穿心而入,胸口的檀木盒子跌落在地上,洁白细腻的玉佩化成无数碎片,沾染上了殷红的鲜血。
楚念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鲜血从口中不断溢出,她不甘地跌倒在地上。面前的帝王冷着脸,一字一句道:“皇姐,自小你就样样都胜于朕。就连兵符,父皇都给了你,别怪朕心狠,只能怪你实在是个隐患。”
说罢,他似乎是害怕楚念安还没死透,便又提起剑朝着她的胸口补上几剑。
“楚长珏……你……最好能坐稳你这帝王之位!”楚念安笑了,宛如花纹艳丽的毒蛇。楚长珏见状,心中隐隐不安,他粗暴地掐住她的喉咙,面容扭曲着喝问道:“你留了什么后手!”
但楚念安并没有回答,身体一寸寸冷了下去,弥留之际,她只能看见那灰蒙的天空,正如她这贫瘠的一生。她费尽心血呵护的弟弟,最终却成了刺向她的利刃。
“殿下,殿下?”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楚念安心中诧异,但等她缓缓睁开双眼之时,自己却安然躺在一处软卧上,面前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云清。
她环顾着四周,竟是在刘太妃从前住的玉禧宫。而她上一次在这儿,还是父皇去世前三年的赏花宴!难不成,她重生了?!
楚念安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却仍然止不住地发抖。胸口的痛意似乎还在,楚念安抬手抚上心口,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老天有眼,竟叫她重来一。她势必要让楚长珏身败名裂,遭万人唾骂!
“殿下,您怎么了?来人,传太……”侍女云清见她如此异常,焦急地就想去寻太医。楚念安连忙按住了她,微微摇头说:“不必,本宫一切安康。”
云清还想劝上几句,却被楚念安打断了话头:“本宫问你,太子现在在何处?”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清,而云清的回答也不出所料:“回殿下,太子也在赏花宴上。您方才还想寻他来着,不过突然头疼难忍,便来这儿歇下了。”
楚念安点点头,目光微沉。
前世,这场赏花宴是刘贵妃为将侄女送入东宫而设下的局。但被楚念安半路截下楚长珏,刘贵妃自此便恨上了她,没少给她使绊子。如今,楚念安不仅不会阻拦,甚至还会帮刘贵妃一把!
“殿下,我们还要去寻太子殿下吗?”云清轻声问着。
楚念安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后,道:“不必了,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回府,一个时辰后替本宫去请医馆的方医女。”
云清纵然不理解自家主子为何变了主意,但依旧照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楚念安微微松了口气。她眯起一双丹凤眸,算算时间,自己那位好弟弟大概已经钻了刘贵妃的圈套了。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钟,几声尖叫便引得众人跑到了偏殿处。一时间,所有客人便都知道了太子与刘家嫡女厮混在了一起。纵使太子百般抵赖,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
刘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