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江中学是省重点高中,教资力量雄厚,和学生负担成正比,说得更准确些,高一入学以来,学生的负担呈指数型增长,俗称爆炸增长,作业根本写不完。
高一入学以来,苏诺安时候第一周是准点睡觉的,之后的每一天都在挑灯夜战,奋笔疾书,十一点半才安安静静躺被窝。
在这个睡不着的周末,苏诺安熬了个彻底,把作业写了大半,只剩收尾的工作,后倒在床头闭上眼睛就失去意识了。
脑中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在讲:“周日的你会感谢周六熬夜的你。”
果不其然,苏诺安周日像是被榨干了所有精力,一点也不想写作业,偏偏下午两点就得回校,给她一种假期即将逝去,作业回校尚有时间弥补的错觉,她沦陷了。
周日沉溺在网络的海洋中,各种小视频源源不断地送来,让她一边煎熬一遍快乐。
快乐是视频内容带来的直观刺激,煎熬是因为这样的快乐一月一次,且即将逝去。
周日快得像按下了加速键,苏诺安觉得自己只是起了个床,吃了顿饭,就坐上返校的车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没让苏承送了,虽然目前这个家的氛围还算和谐,但她做不到像以前那样心安理得地接受苏承的接送了,她和苏承之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隔阂。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苏诺安两手交叉把书包抱在胸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口罩后面的嘴角轻轻弯了弯。
置身陌生的人群中,不至于陷入一个人的孤独,也不会增添熟人过多带来的繁琐。
人在闭着眼睛的时候会惊讶于自己听觉的灵敏,苏诺安很享受闭着眼睛用耳朵感觉周围环境的过程,汽车启动的声音,摩托车电动车鸣叫的声音,一堆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窝人挤上公交车的声音,还有一个人坐在她旁边的声音。
苏诺安没睁眼,凭嗅觉判断坐在旁边的是一个爱干净的女生。
苏诺安闭眼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怕坐过站特意定的闹钟只响了一秒就被她关掉,正酝酿着提醒司机大叔停车的字句,就听旁边人高喊了一声:“延中门口停一下!”
苏诺安惊讶转头看了看,大夏天身上还散发着清新味道的人竟然是个男生,还和她一个学校,还无意避免了她要高声说话的尴尬。校服领子是红色的,比她高两届。
苏诺安盯人不懂得掩饰视线,被正主抓正着,人问她:“你也是延中的?”
苏诺安“嗯嗯”着点了点头。
男生漫不经心地看看苏诺安脖子那块地方,苏诺安视线和他同步,看到了自己淡蓝色的领子。
“高一的?”
十几岁的人在比自己大的人面前都有一种莫名的乖巧,苏诺安礼貌地回:“是的。”
车停了。
“走了。”
苏诺安也不知道这人是提醒她还是跟她告别,总之人下车后迈着长腿几步就把她甩远了。
按照惯例,周日下午回校是自习,估计学校领导人性化地考虑到了学生回家写不完作业且返校注意力不集中的问题,既给人补作业的时间积累恩德,又让放纵过度的人收心。
即使如此,苏诺安晚上回寝还是奋笔疾书了近一小时才结束周末作业。
刚十一点,她并不困,初中懒散惯了,最近又没考试,除作业外她没有带任何可以学习的东西,于是她脑子放空,想想这一天发生的事,不自觉地拿出了压在枕头底下的日记本,又不自觉地写了满满两页,才满足地按灭台灯。
因为种种原因,运动会推迟到了这周,但总归还是国庆放假前。
体育委员一男一女,搭配均匀,男生叫方成,女生叫林睿,男生经常整个队伍都抓耳挠腮地不自在,女生却是大大咧咧。
知道运动会时间的前一个月,林睿就开始催女生报名了,最后剩了三千和一千和八百,人数严重不足,于是她到女生寝室一个一个哀求。
“报一个吧,没那么吓人的,一下就跑完了。”
有人说:“那你怎么不报?”
她就回答:“我报了八百啊!”
“给个面子,大家。”
“求求了。”
林睿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
过了一会儿林睿站在苏诺床前,带着笑容强硬道:“苏诺安报个三千!”
开学以来没和林睿讲过话的苏诺安内心紧张到发抖,笑得很不自然,小心翼翼道:“可是我不想跑步。”
林睿一改几分钟前尽力劝说的姿态,一听这话往前迈了几步,到下一人面前哀求起来。
苏诺安看出林睿对她冷淡的态度,内心咯哒一下,一边为自己不用跑步松口气,一边不住反思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林睿。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对青春肆意的学生格外偏爱,每年的运动会都迎上烈烈灼阳。经过漫长的开幕式和跑操比赛,各班终于可以坐到看台对应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