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没有需要在医院耽搁的事情,王也他们坐上谭夫人的车,一道儿回去。跟着谭夫人的秘书在收到将要去美国的指令后,先行一步去购票、办理签证等事宜。
下车两位母亲聊了几句,带着自家多灾多难的孩子回家。王也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然后双手双腿大张,摊得平平整整。王夫人看见说他两句,进厨房做饭。
王也摊着薅事情脉络,没弄明白事情起因。在医院的四个人里,他的母亲以为是场意外,可王也、谭初一、谭夫人都确信是有预谋的,按照碰面时谭夫人的表情,可能谭夫人和谭初一已经确定主使是谁了。他本来没往人为上面想,一开始的起疑只是来自他听见的声音,确定下午那辆车是朝谭初一去的,后来确信也是谭夫人的反应给的答案。
就是这时候,王也家座机响了。
起身往外一看,王夫人还在厨房里忙活着,王也走过去自己接电话,“喂,你好,这里是王也。”
“你好,这里是谭初一。”
听筒对面是个出乎意料的人。
不是客人,王也放松地靠在桌上,“看样子你想和我聊聊?”
“不行吗?我还以为你感兴趣。”
这是在说车祸的事情了。
“嗯……”王也很犹豫,如谭初一所言,他对让自己遭罪的真凶确实有点兴趣,但想到这件事和谭初一扯上关系,他想把那点兴趣给掐死腹中。
“过了这村没这店,机会仅此一次。”
女孩子的声音被电流包裹,浅淡的声色镀了电,蚂蚁爬过的酥麻刺激着他那颗被秘密迷惑的心脏,于是王也说“好”,轻得怕惊了被掩埋物体上的枯叶蝶。
王也一开门就看见大门口坐在台阶上的谭初一,她手边还立着两瓶果蔬汁,绿油油的颜色王也猜不出来是蔬菜汁还是水果汁,心有戚戚地接过,打开闻见酸甜的猕猴桃味,放心地喝了一大口。
“建议少喝,马上吃饭了。”
“马上吃饭了大小姐您还在这个档口吊我胃口,不道德。”笑着坐在距离谭初一半个人的地方,王也仰望家对门住户窜出后墙的树枝,“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
“主使人是我的父亲,八九不离十。”
王也心里“咯噔”一声,悬疑剧场变成伦理大戏?
“我父亲是个烂人,哪里都烂,但是长了一张好脸,会说话,通过助学项目免学费和我妈妈上了一个私立学校,然后进入同一间大学。两个人结婚、生子,我父亲精神控制我,被我爷爷发现,为了留在美国,妈妈和父亲签了协议,给他一笔钱此后不准联系我、见我。
上次的电话是他打的,他在拉斯维加斯把钱输光了,找我要。我不愿意,他恼羞成怒,于是想要给我一个「教训」。而你,被我牵连。”
“你和我说这些,谭阿姨她……”
谭初一看他的一眼中,情绪复杂到王也辨不清、看不明,“这件事情我和妈妈商量过,我们一致认为你是受害者,你有权利知道。”
“就这么几分钟?”
“就这么几分钟。”
王也为谭家两母女的决断力叹服。
“我以为你会生气。”谭初一握着玻璃瓶,手指婆娑着光滑的瓶身,低头数灰尘,“因为我才遭受这场意外,我以为你知道后会生气。”
仰头咽下最后一口猕猴桃汁,王也说不上来对谭初一这番话的感受,他双手支在身后撑起后仰的身体,目之所及的视野一半灰黑的屋檐,一半湛蓝的天空。
被人带累着倒霉他确实应该生气,谁想自己好好的生活要多出自己不喜欢的意外?王卫国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长到现在,还没发生过电视剧里富二代会遭遇的绑架、拐卖……他的人生如无变故是一眼能看到头的、顺遂的一生。
可谭初一成了变故。她有对王也而言难以猜透的性格,有对王也而言棘手的喜欢,现在还要加上,她有一个麻烦的家庭。和她相处的这几个月,王也把自己一辈子的体贴操心都用完了。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不生气的理由。
试着抓住心里面的不平鼓起气,王也决定好好发泄一番,努力半晌,谭初一许久没听见动静都抬眼看他来了王也还没找到口子发泄。一口浊气缓缓吐出,王也挫败捂脸。
确实……就是生不起气。
“我是受害者,”不再做无用功,王也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低头望着谭初一茫然的眼睛叹气,末了嘴角上扬牵出一个笑,“你也是。”
恰逢王夫人在屋里喊人,王也回首应一声,转头拎着喝干净的玻璃瓶在谭初一面前晃晃,“洗干净还给你,我去吃饭了,谭阿姨也在等着你。明天上学见。”
谭初一呆愣愣地看着他开门回家,在原地坐好一会儿,随后呼气,笑起来拍干净身上回家和谭夫人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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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在前面的王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