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命不久矣的原因,这段时间我一点都不想看到阿澜的脸。
她长的娇俏可人,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一眸一笑总是带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和我深痛欲绝的那位旧人长得足七分相像。
这不意外,因为她是周知意的女儿,可是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大概这叫做自虐,不但在她出生之时偷偷地抱了出来丢到陪嫁的庄子上让奴仆收养,更是在发现她长得越发像是她娘亲的时候,故意调到了身边,让她贴身伺候起梳洗。
好像只有看着她那卑微的模样,才能让我那颗全部都是恨意的心稍稍舒缓。
也能欺骗着自己,哪怕那个女人在府里边过得有多好,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内,她的亲生女儿也终究是低人一等。
屋外的鹅毛大雪已经下了三天,堆积了厚厚地一层,寒冷的风一刻不停从角角落落内钻出,似乎要把我生生冻死在这寒冬腊月。
屋子里和屋子外面一般阴冷,没有烧炭火,连露在外面的耳朵也像是长了冻疮又痒又疼。
家中穷吗?
叶家家大业大,小叔子更是在京都城内当了大官。
每年让人从京中送进府中的供奉,多到数不清。
造就眼前这凄凄惨惨一切的起因,是叶初黎在半月前把送往这庄子里的一应用具全部都停了。
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宝贝儿子最近总是喜欢往我这个无人问津的庄子里跑。
哪怕大雪封路,也是毫不停歇。
恐怕是觉得小时候我曾经带过那孩子几年,忘不掉我的恩情,才让他们恼羞成怒。
恩情?
我扯起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意。
那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就跟他的娘亲一样,是个不讲感情的白眼狼。
整天往我这里跑,不过是因为看上了我眼前跪着的婢女阿澜!
我半倚靠在冰凉的床榻上,身上虽然盖着极厚的被褥,汤婆子也尽职尽责地散发着热气,可是那热气却无法传递到我的身体。
辗转在床榻三个月,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我不在意,因为我早就对这样生不如死的生活失去了所有的期待。
跪在地面的阿澜没有心思来观察我的情况,甚至连问候一声都没有,只满心的希望我能够成全她要飞上枝头的心思。
“你不后悔?”
我沙哑着声音,眼眸低垂最后一次问她。
单薄的衣服和冰冷的地面越发让她那玲珑的身躯轻轻颤抖不已,带着让人心中一紧的娇弱。
真是惹人疼爱,也难怪让人不顾一切要和她走到一起。
听到我终于开口,她才带着期待地抬起了头,那双像是小鹿一般的眼睛闪过的亮光几乎刺痛了我的双目,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
“不后悔。”
她的声音很小,却无比的坚定。
带着破斧成舟一般的勇气。
真是感人,但是唯独感动不了我。
我努力转过头,看向了屋子外面的长廊上跪着的人。
穿着金贵的衣裳,身上因为披着厚重的大氅,而更加显得身形高大,腰间挺直。
这个小小的白眼狼,很多年未见他来看过我一回,现在却因为眼前的女子而频繁地来往这边,只为求我能够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整整十八年,看起来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这一回。
若是有力气,我几乎要扬天长笑。
这两个一出生就被我偷偷藏起了一个的双生儿,因为一次意外邂逅,就要相亲相爱做出世上最丑之事,我真的感到了万分高兴。
我宁瑜一向不是个好人。
所以才会以死相逼嫁给了叶初黎,为此不惜买通人脉把周知意抓去羞辱。
我没有错,我和叶初黎本来就是名正言顺定了亲的未婚男女,眼看着就要成亲,怎么能让半路上出现的女子给劫了道?
堂堂薛城名门望族宁家的嫡长女,从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才华也不输任何的女子。
和百年世家的叶初黎更是门当户对。
若是让人知道竟然比不过一个落魄书生的女儿,那就是整个薛城的笑话。
那个时候到底还是太过于年轻和愚蠢,只觉得嫁给叶初黎后,自己多多温柔一点,他一定会把那个生命的过客忘却,他一定知道我所有的好。
可是现在想一想,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我嫁给叶初黎整整二十年!
临到死的时候,竟然都是处子之身!
可是他却和周知意暗度陈仓,不过在第二年的时间就怀了孕。
想到这里,我嘴角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一些,可是眼底的恨意也慢慢变得浓重起来。
“你若是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