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城离京城不远,若无意外,当日便可来回。
莲波带着柳莺和下人阿荣,天一亮就出了门,晌午时分赶到德胜门,老远便听见人声鼎沸,车马喧嚣。赶上年节,进出城的百姓比平时多了三四倍,车马行人各自排了两行,等待城门卫兵盘查货物行李,验看过所。
莲波在车里窝了一上午,坐的腰酸背痛,便让车夫和阿荣前去排队,自己带着柳莺闪到一旁等候。
城墙边上有个茶寮,一干瘦老者正在慷慨激昂的说书。那些等着入城的百姓,除了排队等候的,便凑在茶寮外听书,顺便喝一碗粗茶解渴。
老汉嗓音虽粗却极其洪亮,莲波并未站到跟前,却也听的清清楚楚,讲的正是幽城发生的几起命案。全都是案情另有隐情,最后由仙人指明杀人凶手的案子。
众人听的惊呼连连,“仙人果然厉害!”“切莫作恶,上天有眼啊!”
柳莺悄声道:“娘子,你看京城每日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很快青天塔的仙人状要传遍京城和外省了。”
莲波笑笑道:“是啊,消息传开,说不定外地人也到咱们幽城投仙人状呢。”
柳莺:“不知道咱们幽城这位仙人管不管外地人的冤案?”
莲波莞尔,“难道神仙也分远近亲疏,只给老乡办案申冤?”
柳莺忍俊不禁乐了。
等了半晌,莲波等人顺利入城。打听出燕子巷,很快便找到聚鑫银楼,一个位于巷口不起眼的铺面,门头的匾额已显陈旧,看来铺子开得已有些年头。
柳莺没急着进去,先站在铺子门口,双手合十祷告:“仙人保佑找到二娘子。”
莲波抬步跨进去,伙计一看她衣装精致,仪态不凡,忙热情的迎上来,“娘子是要打什么首饰?”
莲波客客气气道:“我想找你们掌柜打听一件事。”
店里除了这个年轻伙计,还有位驼背老汉,头也不抬的坐在案子后面,用锤子敲打一片金叶。
掌柜陈一雄出门上茅房,去去便回,但这伙计是个势利眼,一看莲波不是打首饰的,便收起笑脸说:“掌柜的不在。”
莲波从荷包里拿了点碎银子递给他,“劳烦你去请他前来。”
伙计没想到这娘子出手如此阔绰,立刻又换了笑脸,“娘子稍候,我这就去。”
说着,对那驼背老汉比划了几下,便飞奔出门。不多时,伙计领着一位中年男子进门。看神色穿着,想必就是掌柜。
莲波道了个万福,“掌柜打扰了。”
陈一雄打量着这位年轻貌美的娘子,好奇问道:“娘子找我有何事?”
莲波开门见山道:“十四年前,掌柜可曾见过一个莲花样的金锁,正面镶嵌了七颗宝石,背面有溪客二字。”
“稀客?”
莲波怕他听岔,解释道:“溪流的溪,客人的人。”
陈一雄摸着下巴想了想,摇头道:“没印象,似是没见过。”
旁边的柳莺急了,“这不可能,仙人说。”
莲波抬手打断柳莺,目光投向那位驼背师傅,“不知掌柜的能否帮我问问那位老师傅?”
陈一雄道:“他啊?他是个哑巴,只知道做活。”
“实不相瞒,我有个妹妹十四年前被歹人抢走,她身上带了一把金锁,有可能拿到贵店熔成金子。若是掌柜能提供线索,帮我找回亲人,我愿以千两银子酬谢。”
伙计立刻瞪圆了眼睛,一千两!
陈一雄自然也被勾的心动不已,连忙道:“回头我问问我爹,或许他见过。只是我爹回老家探望祖母,不知几时回来。”
莲波行了个礼:“多谢掌柜。我娘家姓楚,住在幽城,若掌柜有消息可到溪客书坊找我,酬谢定会兑现,绝不食言。”
眼前虽是一位娇美纤弱的女郎,却莫名有种一诺千金的气概,陈一雄连连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正说话,门口有人问道:“掌柜的在吗?”
陈一雄应声道:“在下便是。”一抬头看见来人,目光便被活生生勾住了。
跨进门槛的年轻女子,风尘仆仆,不施粉黛,却有一种少见的张扬浓烈的美,艳光咄咄,锋锐到让人不敢逼视。
青檀早已习惯惊艳的目光,她旁若无人的走到陈一雄跟前,摊开掌心,“掌柜的可曾见过这个东西,知不知道来历?”
陈一雄心想今日也是巧了,全是上门来打听消息问东西的。
柳莺扯了扯莲波的衣袖,莲波明白她的意思。
溪客的额上有一块红色胎记。所以整个楚家的奴婢仆人出门在外都养成了习惯,见到年轻小娘子便会留意其额头。可偏偏当朝女子妆容流行在额头贴花钿。
眼前这位女郎,贴的不是花钿,而是画了一朵红梅,瓷白如玉的肌肤上仿佛燃着一朵小小的火苗,愈发衬得姿容清绝艳丽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