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芙莹走进房间。她小心地迈步,环顾起空无一人的房间……
“芙莹!你快些将首饰换下来,客人们还等着你开场呢!”苏娘不见其人,声音倒是极具穿透力。
芙莹应了一声,连忙坐到镜台前。她打开妆奁,挑了一副翠色碧玉的,将耳垂上的坠子摘了下来。方才在台上,好好的耳坠子忽地裂开了,让她心里也跟着不踏实。
看来自己最近真是有些惊弓之鸟了。芙莹换完耳坠,在铜镜前侧头照了照。
与此同时,拽着通天绫的元裳正蜷缩着身子紧紧贴在房梁上。她为了尽量隐匿身形,弓起身子、屈起双腿,将呼吸也放得极慢……待芙莹急匆匆地出去关上门,她等了许久才下地。
元裳在门前凝神细听了一会儿,见外头没有响动这才悄悄打开门。出门后是一个拐角,元裳提起鸿雁刀,提前往那拐角另一边斩出一发刀气。
刀气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物,很快消弭于无形。元裳一刻不停地朝前跃出,心中暗暗惊叹起这鸿雁刀的威力。刀气之势尚且如此凶猛,她难以抑制地想象起真刀实枪会有怎样震撼人心的杀伤力。
元裳一直紧紧握着刀柄,提防着前路可能会出现的人。可正是这一个动作,让元裳忽然发现刀柄与刀身的连接处,刻着一串铭文。
——鸿雁刀,元裳用。
元裳猛地刹住了脚。这串铭文字体极小,又呈几乎与刀身融为一体的银色,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元裳的手心忽然有些发凉,自买来以后她从未带着鸿雁刀去工匠处雕刻过任何字迹,这行“元裳用”又是从何而来?
元裳暂且压下心中疑惑,眼看寻到一处高墙,她脚尖蹬地,灵巧地翻了出来。来到一墙之隔的街道,元裳倏然松了一口气。
她蹲下身,将大刀平放在地方,专注地盯着鸿雁刀上那排小字,仿佛要把它给盯穿了一样。事实上,鸿雁刀的确感受到了来自她的视线,刀身在一阵发热变红后,铭文旁突然现出一行新的小字:“不要一直盯着人家嘛,刀也是会害羞的。”
元裳:“……”
她原地蹦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刀魂?
鸿雁刀似乎感应到她心中所想,回了三个字:“是的哦。”
“你……”元裳咽了咽口水,她忽然有些惧怕地退后了几步,“你听得见我的心声?”
“看情况。”刀身有问有答地显出一行新的字:“谁让你得到我之后就日夜不离手呢,我们很顺利地建立了主仆连接!我能听见的也只有你专门对我说的话,别的听不见。”
元裳眼睁睁地看着鸿雁刀变成了一把活物,她不自在地重新拿在手里。忍不住问了一个在心中盘旋已久的问题:“你昨日为何要掀开我的衣襟?”
元裳常年与两位师父和高愠这三个男人同宿同寝,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男女大防。就算再迟钝她也能感觉到那个动作的冒犯,元裳心想若这刀魂当真不安好心,她定要好好教训它一顿!
刀魂这次等了许久才回话,话语即使还是与先前一样出现在刀身上,但元裳总觉得刀魂的态度变得郑重其事了起来。
她看见上面写道:“我欣赏身上有伤痕的人。”
看这刀魂的意思,若她身上没有伤痕,那就断然拿不到这鸿雁刀了。她不禁想起了脖颈被襻膊套牢的那一刻,喘不过气的感觉仿佛还历历在目。元裳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玄沣那举重若轻穿梭在林间的样子抹了出去。
鸿雁刀孤独了数百年,骤然有人与自己说话了,恨不得一口气说八百句。要不是刀身大小有限,元裳严重怀疑这刀魂能给她打出成千上万字的文章来。
就在元裳恍神之际,鸿雁刀上又洋洋洒洒写道:“其实我最中意的还是刀疤,被刀所伤之人依然愿意仗刀走天涯,那才是我理想中的主人。不过你被绳子勒的伤痕也勉强可以啦,至少你没有从此颓唐……”
“啪”地一声,元裳毫不留情地将大刀放回了背上。还好刀魂不会说话,不然这一天天的不得比元师父还吵?
元裳还在心里想:剑身上会刻字有什么用?遇到危险的时候又不能出声提醒,我总不能每走两步就低头看一眼剑上写什么字吧?等读完了那些长篇大论,黄花菜都凉了。这样看来,你还不如日月宝珠呢。
身后的鸿雁刀将元裳这些专门说给自己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他气得牙痒痒,可偏偏只能慢悠悠地在刀身上写字,关键是元裳还看不见。
眼不见为净的元裳心情颇好地回到了张家。
张家的情形与早上出门时差不多,大夫、下人和张云夫妇全都忙里忙外地照顾着张家小姐,人虽然是醒了,但本就受惊过度的身体再度遇险,这下不仅是没法出门,就连床也不敢下了。
元裳小心翼翼地挪到高师父身边,问:“怎会被吓成这样……这个张云难道没告诉自己女儿家里新来了几个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