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宽长,容不下流民;粮食丰盈,进不了民嘴。
“走,快走!”官兵大声呵斥,样子跋扈。像对着出气筒一样动手动脚,用力推搡着流民,毫无情面可讲。
今日,他们刚得到命令:将这些流民赶出城。
这段时间,皇上频繁派人到各地探访民情,坐在官衙上的老爷们,可不想让龙椅上的那位知道自己口中的“兴旺”,到底是何等模样。
人群还在不停往前涌动,流民都是一副怏怏样。
地面凹凸不平,处处都是尖锐的石子。
突然,一位白发老妇跪了下去,正在一个面容平和的官兵面前。只见老妇一手托着怀里的孩子,另一手死死抓住官兵的小腿,苦苦哀求道:“官爷,给点吃的吧,给点吃的吧,孩子快不行了!”
真诚的发问没有回应,得到的是摧残。
一脚下去,她倒在了地上,孩子也摔了,但被窝里没传出哭声,不知是没力气了,还是已经—没了。
反而是老妇,倒下之后,释怀一般放声大笑。
声音毛骨悚然,令在场的人心头一惊。
就在官兵还要再次下手之时,人群中钻出来了个年龄与老妇相当的老头,他小跑到官兵面前,低声下气地说:“官爷,老婆子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手下留情,就放过我们吧。”声音很喘,接着,他懂事地悄摸摸递上几个碎银子,这是他仅有的身外之物。
官兵望了过去,一脸不屑,但还是收下了,然后趾高气扬地点了点头,示意他。
老头子明白了,赶紧上前查看老妇。
他一边叹气一边劝道:“老婆子,你真是疯了,孙儿早就没了,你快醒醒吧!”
言毕,他用衣角磨坏的麻布(因为这里软些),为她拂去泪渍。
是啊,她疯了,可她为什么会疯呢。
这一幕幕都被男人看在眼里,他身着便衣,手执利剑,避在林木之后,旁边跟着几个侍从,一看就是练家子。
“世子,要动手吗?”一个侍从轻声问。
“上。”世子发令,清脆喊道。
霎时间,刀光剑影,瞬去瞬无,官兵齐刷刷倒地,留下的是哀嚎声。
“你是奉哪位大人的命令?”光亮的长剑抵在脖颈处,世子站在一个看上去身子尚康健的官兵面前,腰板挺直,审问道。
没看出来,这个官兵虽长得虎头虎脑,却一句字不吐,倒有点“宁死不屈”“忠心耿耿”的模样。
只是这个劲儿用在这里,可笑至极。
世子见他这样,便也不想再问了,他背过身去,仰望着太阳说,语气里满是警告。
“真是知府大人养的一条好狗。”他冷笑一声,接着又补充,“赶紧滚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让他洗干净脖子在家等着,自有人收拾他。”
剑刃收回鞘,动作干净利落。
一溜烟儿,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官兵头也不回地逃窜开来。狼狈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过犹之而不及。
世子双手背后,双目紧闭,压迫感十足,一旁的侍卫想要提醒他,但又怕打扰。不知他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想什么要紧事。
明明什么都知道,但还是要给个下马威。
今天发生的事,就是警告刘知府,皇上盯上他了,犯了什么事,贪了多少钱,赶紧上折子请罪、上缴。另外,这些流民也不能放任不管,有钱放钱,有粮施粮,把你的诚心显出来。
皇家做事一向如此,不喜欢跟你摊明了,就在旁边提点你,敲打你。越是这样,越让你不安。利用的就是你的心虚。
碧溪楼。
这是洛城很有名的一家酒楼,与平常酒楼不一,它不开在繁华的城中心。
正对着一处水域,周围是大片树林围着,地面铺着零星几棵木槿,正值夏日,不时还能听到鸟叫蝉鸣,珠圆玉润。
由上望去,顶层是镂空的,正正好可以欣赏到这美景。上面坐着一位少女,身穿樱色罗裙,头上没有过多的装饰,简简单单地插着一支银簪。
彼时她正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一副慵懒的姿态。
听到不齐的嘎吱嘎吱声,她不明原因的望向了楼梯口,动作很懒。待看清楚来人,她才回过神来,大喊:“朱安,朱安,谁让你放他上来的。”
朱安这才从楼梯上蹿上来,刚到顶层,这来人就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他站在楼梯边缘,不敢动,缓了一会,才解释道:“郡主,世子执意要闯,属下也拦不下啊。”
郡主瞪了他一眼,转而又笑着看向世子,面带笑容,语气好了不少:“大哥,别客气,坐,坐。”
世子坐了下去,将刀递给了身旁的侍卫,掏出一把檀木扇,轻挥,动作贵气又矜持。忽然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身体前倾,对郡主说:“小妹,我今日是特意接你回府的。”
郡主全然忽略了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