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还在下着小雪时就出来了,听说今天粮站里有精面粉卖。她孙女最爱□□面馒头了,可每人每月就供应那么点儿,儿媳妇仔细有时又不舍得买。老太太就把她粮本上的精面买出来给孙女送去。
老太太想着趁还是下小雪时出来,早买早回去。怕万一雪下大了路滑她出不来,精面被抢光了。谁知今天是星期天,买粮的人多,加之许多人或许都和她一个心态,怕雪下大了路滑,都早早来排队,排到她时雪竟真的下大了,好在精面买到了!
老太太又问杨父这是去哪。杨父简单说了他是送妻子和小女儿去车站坐车,上省城给小女儿看病。老太太好奇问小女儿得了啥病,杨父一五一十的说了。老太太很替丽丽惋惜,说这么小就得了这么重的病!只伤感了一下,便又振奋地说杨父心眼这么好,小女儿一定会化险为夷的!杨父听了觉得这老太太心眼儿真好,素不相识的就替女儿又担心又祝福的。
终于到了老太太家,杨父帮着把面提进去就要走,老太太留杨父坐下歇一歇再走。老太太心里很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在北风烟雪的天陪她慢慢走到家,是个难得的好人。为了感谢杨父,老太太从柜子里拿出来一盒“大前门”烟,打开抽出一根递给杨父。杨父不好酒,却喜欢抽烟,由于条件所限,平时都抽自个卷的旱烟,只在谁家办红白喜事时能抽上一根两根带过滤嘴的烟卷。此时杨父闻着烟卷的香味,有点迈不动步了——也是身心有些疲乏,这段时间一直为小女儿提着的心就没放下来过,今天终于送妻子和女儿上省城去治病了,小女儿恢复健康又有希望了,他才稍微放心些——杨父谢过老太太,便接过来抽上了。
老太太想着今天要去粮站买面,为了安全起见,没生炉子。这时怕好心人冷着,赶紧生起炉子。
杨父一根烟抽完,也抽出了活儿。
原来老太太的炉子倒烟,生着后冒了足有五分钟的烟。老太太说每天都是这样。杨父想这多遭罪呀,大冷天儿的还得放五分钟烟,冷风都灌屋来了。杨父在征得老太太同意后,把炉子灭了,掀开炕席,把炉筒周围的炕给扒开了,果然有几块砖倒了,挡了风道。杨父戴上棉手套——火刚灭,那砖还有点烫手——把砖按位置重新摆好,又把扒炕的土敲碎,重新和成泥把炕抹好。杨父和老太太一起,重新生上炉子,果然这回不冒烟了。老太太乐得不行,说多亏了杨父,让她这一冬天少遭不少罪!为了感谢杨父,非要把那一盒“大前门”的烟卷让杨父拿着,杨父哪肯,老太太自个都不舍得抽放在柜子里。可是又不能拒绝老太太的一片心意,于是杨父拿了两根,一只耳朵后面夹一根,出了门怕被雪淋湿,又放进军绿色大衣兜里。杨父见院里的雪又厚了一层,想老太太出来进去不方便再摔着,把院子里的雪又顺便给扫了。
就这样杨父耽误到这时才回来。
杨父推车进了院子,见隔壁好像搬来了新邻居,打着招呼,并问周水芹这家具咋不搬屋里,雪这么大别淋坏了。周水芹已经不抱啥希望了,只简单说家里没人搬不动。杨父让周水芹等他一会儿。
周水芹寻思等他一会儿又咋样,难道他一个人能搬动这些家具?正想着只见刚才那人从他自家上屋出来,手里多了两件雨衣,周水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打开院门。
杨父紧走几步过来,把蒙在五斗橱上的棉被拿下来递给周水芹,用过膝的绿色雨衣重新蒙上,边蒙边对周水芹说:快把这被子拿屋去,棉花淋了水就不暖和了。你咋舍得用被子来蒙?
杨父就那么一说,周水芹却红了脸,这被子是李家的——不过就是她家的,她也舍得蒙上去,毕竟比起来,家具比被子更贵重。
周水芹暗自想着时,杨父已经把另一床被子替换下来,周水芹把被子抱进屋里,放在满是灰尘的炕上——反正被子也已脏兮兮的。
周水芹再出来时,见杨父正怜惜地用他的大衣袖子擦去洇在箱子盖上的水,周水芹被这一幕感动,这个男人竟有这样的一份心地?!
这时丽娜跑了过来,边跑边问:爸爸爸爸!妈妈和妹妹到了省城没有?妹妹的病治好了没有?爸爸咋刚回来?大姐都着急了!
杨父应付着说:快到了。爸爸有事所以回来晚了点儿。
杨父却没说妹妹病治好了没有,他都不知道咋样才能跟这个还不是很谙世事的女儿说明白。
父女俩的对话勾起了周水芹的好奇,却不方便打听人家的家事。
周水芹过来打算和杨父一起搭箱子,她想的是,箱子相对小一些,她应该能搭动的。另外杨父站在箱子前等她出来,想来也是在等他一起搬。不想却被杨父拦住,让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去,他自个就能搬动了。周水芹更是心里一动,不用想也知道,在她从屋里出来之前,这个男人已经试着搬过了,所以才会知道箱子里面有东西,却很礼貌的等她来打开,这样子的一个男人,不知怎样的女人才配拥有?那小女孩口中的妈妈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周水芹把箱子打开,里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