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岳飞《小重山》
天已经黑了,我跟着骑在黑风马背上的范灵一直向北走了十里地才到她家,几乎靠近了岚墨的边缘,人口越来越少,四周都是空旷的牧场,里面养着些骆驼或者牛羊,穿过四五个十几亩大的牧场,看到了个院子,里面一幢回字形的三层小楼,范灵说那就是她家了。
我说你家这么偏僻不怕危险吗?她说没办法,家里畜牧太多,住在城里养不下,我这才知道来时所见的几百亩地的牧场都是她家里的,骆驼、牛羊、跑马应有尽有。
她的父母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说她姐姐姐夫出门谈生意了,明天一早就赶回来,他们穿着岚墨当地的传统服饰,头上包着纱巾,身着布袍,这是为了防风沙,进屋后烛火亮些我发现她的父母都是黑发蓝眼,她母亲是乾元,浓眉深眼的岚族人,父亲则来自中原,这三双蓝眼睛一起,倒显得我更像他家人了。
第二日见了她姐姐,我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惊讶,她姐姐竟然长着一头金发,这又是从哪里遗传来的?范灵见我不断瞥向她的眼神,偷笑起来,这才私下告诉我她故意没说,她姐姐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她的乾元母亲是如沙人,所以才一头金发,而且比她大了十岁。
“可你不是说你们这里是本命制吗?”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是啊,所以父亲是和姐姐的母亲终婚后才认识的我母亲,她母亲在那之后就回如沙去了。”她很平静地解释。
“可……叔叔不是坤泽吗?那那个……怎么解除啊?”我听懂他们的“终婚”就是我们的“和离”,于是更不理解了,和离是只有中庸才能实操的啊,坤泽若是被标记,难道不是一辈子的事吗?除非元主死去,否则一生都无法再嫁的。
“这个不难啊,我母亲说以前经常有西域来的客商,他们会卖一种药,吃上一阵子就可以解除标记了,不过这些年好像不太常见了。”她回忆了一下对我说。
我沉浸在震惊和惊喜中久久没有回神,竟然有这样的神药,若是二哥当年也有这种药,那方姐姐不就不会死了。更进一步的话,若是中原的坤泽也可以学会做这种药……
我忽然觉得精神一振,好像隐约能看到我和予辰的未来了。于是拉着她去问伯父,卖这种药的客商是哪里来的,怎么能找到。他说从前有很多卖奇珍异宝的客商,解除标记的药也是其中之一,他们叫做“洗标药“,可是从拓跋锐登基后,因为对客商不友好,也不维护古商道,来的人渐渐就少了,他有五六年没见过卖洗标药的了。
我很失望,玄霜建国前,西域的客商要来这边,要不穿过如沙北面的冰原,要不翻过北州西边的崇山,都不好走,直到建国后第一任王拓跋图征服了西州,打开了蓝城大门,每年支出一大笔钱维护西州商道,这才有了百年贸易繁荣。拓跋锐仅仅十五年就将其毁于一旦,真是点滴建功毁于朝夕啊。
总之那神药是不可得了。我礼貌道谢,范家伯父却突然问起我是否婚配,我疑惑地说还未婚配,他一拍手掌,说范灵的姐姐茹娜的坤泽大儿子今年十六,正待字闺中,他觉得与我甚是合适,说着就要引我去见见,我赶忙向范灵求助,她笑着一句话替我解了围,只说我们那边是要纳妾的,伯父就不再坚持。
“唉,我当年不愿接受自己的本命三妻四妾才嫁了茹娜母亲,却没曾想就算独一份的感情也是可以转移的。”伯父叹气,范灵安慰的拍拍他。
“还好遇到你母亲,不仅全心全意地对我,连茹娜也和她毫无芥蒂。”他转而对她一笑,看得出现在很幸福。
原来即便是理想的本命制,也敌不过真的要变心的人啊。我想着,那我对予辰的承诺就更像个笑话了,伯父至少还能解除标记另嫁他人,可予辰若嫁与我后辞了官,假如我将来真的变心,他便没有任何再选择的余地,只能在凄凉中度过余生。
“怪不得他不愿意。”我喃喃道,有些明白了他激烈的反抗。
夜里
在范灵家的沙堡房里很凉爽,我早早入睡,做了个梦。
梦里是我和予辰,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在梦中轮回浮现,见到他时的雀跃,离别时的愁苦,都真实的让我分不清梦与现实。最后,大红灯笼高高悬,我目送着他被柳伯父扶着送进礼堂,他盖着粉色的盖头,可我能看到那块布下他垂泪的面庞,尽管如此他还是将手伸向那个看不清脸的人,手腕上挂着粗粗的金镯子,几乎要将他纤细的手腕坠断。我心中妒火丛生,冲到台前,拔剑向前手抬剑落,那即将接过予辰的红衣人人头落地,溅起一地殷红的血花,我欣喜地伸出沾满血的手想带他离开,可是我的手却变成透明色,低头一看,那死人竟然是我,我亲手砍了自己的人头。可她若是我,我又是谁?我惊惶地抬起头,人群四散奔逃,只留大哥在宾客席上放肆地大笑,他捡起地上的人头,对着我说:“你终于死了。”然后他拔剑和父亲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