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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柳(1 / 2)

春意清和,此处闹。

时任右卫亲卫的谢易之踏上这片断肠人数之不尽的地界,如是感叹。

他牵马走了一路,相约在此送别友人。

江远到时,和小僮分别背负两只大箱,像是带了不少西域特产。

谢易之新近娶亲,世家德馨好女,人人称羡,江远与他上一次相逢还是在喜宴上。

一见面,便牵宝马迎上前去。

“江兄,你可真让某大吃一惊。”

“谢兄谢兄!有兄相送,弟甚为高兴。”

谢易之不悦道:“如若可以,我定不会来,江兄说走就走,真真不留情面。”

“谢兄气我?”

“虽来相送,可说不出好话。常闻丈夫处世,当配金绶紫。读书是为功名利禄,披甲是为拜相封侯,这话本不必细思,可即便这样说出来也明光正大未有不妥,今日君所怀长林丰草之思,不也是为了另一种声名?”

“兄既知晓,何苦戳破……渭水畔,柳成荫。”

谢易之抽出长鞭,扬手挥下,离马臀只有半寸。

“我知道自己错了,可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他这回郑重地看向了谢兄的眼睛,不想和风嫩柳春色中,谢兄的眼目倒是与以往也不同了。

他送了挂冠而去的同僚一匹照夜白马,嫩柳和风黄鹂下,俊美无俦,说的也是此马而非人,奈何同僚坐惯了厚重的牛车,总不像具备驾驭此马的能力。

谢易之为此头痛了三天两夜,铁着脸,从袖中掏出一册养马详述递给江远,从马棚选址修建四季草料筛选跑马场地各方各面做了洋洋大篇,比谱创策论还要忘情。

他比划着。

从江远的肘到肩到下颌,历数养马四载的情切辛劳,余下的便不说了,望他仔细地意会神知。

“谢兄,谢过。”江远身后仿若藏着鹏飞双翅,不知哪一刻便要乘风归去,竟还是那刻春风得意马蹄疾。政见不合比比皆是,谁如他随意负气弃官,你说他怎就如此放诞虚妄,谢易之做好了此生不见的准备,牵着缰绳的手一松,就任他山高水长。

不料想士子们聚集在十八里亭相送,备好了美酒佳肴琴棋书画,褥屏清枕歌伎画师,已远远望得见一二鲜丽的轮廓。江远双眼一亮,连忙手脚并用呼唤谢兄一同奔赴。

谢易之跳上身旁狗尾巴一样追随至此的并驾车子,朝那团乌七八糟的山环水绕遥遥一拜,又不甚仔细地最后看了一眼他的皓洁白马,随即命驾归去。

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迷蒙烟雨中,江远不胜唏嘘,果然连头也不回。

他骑着光彩夺目的骏马慢慢踱向那片动人心弦的欢歌笑语,跟一个个旧相识话别。座中终于有人提到那个杂碎汤店的子游。

“子游兄。”江远放眼空游,思极了此人。

“子游是个会因为‘伤了一个人的心’而难过良久的人,完全陌生仅一面之缘的人。我向来不喜欢他的行止言辞,总是天马行空,优柔寡断,我来算算,究竟多久不曾互通书信了……此人偏偏平生最大的心愿还是金榜题名,蹉跎了多少时光……也对,他家没有他的田亩,没有他的屋宅,我倒可以在安平家中等着他候着他,看他是如何光宗耀祖,遂心如愿的。”

背后倚靠半晌的许子游默默回头,那杯美酒晃了很久,终究没有撒到他的衣衫上。

“我敬你。”他举杯。

天青空明,微光浮潜,郑芍拉着许玉的手,热情奔放,快乐满足,她指着日上三竿方才支起卦摊的白胡子书生,书生正仔细为两位二八少女看相,适时用竹扇盖住手边的馄饨,开开心心把银子赚。“就是他,我央他卜我前生,他认出了我,只是神色大为骇异。”

许玉笑着与她一起躲在竹摊里的一排草帽后,却不能看她,只怕愈发开怀。

郑芍说:“我们不能分开。”

许玉这回必须瞧一瞧她,只因好奇她的神色,许玉说:“这样没头脑的话,要说清楚。”

郑芍便道:“你是怎样说呢?”

许玉买下一顶碧绿的新鲜草帽,戴在头上还有好闻的青草香。郑芍见状眼馋,赶忙也央她买了一顶。

许玉歪头笑道:“我要说……我所要说的,你已经讲了出来。”

郑芍神色略微萎顿,重重的几抹笑容逐渐消失。她垂下双眼,好像如何努力也记不得她是如何没有心的,天光逍遥下的前尘往事,她通通没有丝毫印记。

她心慌意乱地站起来走掉。

许玉却不知为何缘故,只安然看着她的背影隐入了水边的青雾茫茫,时光沉静,像看一副绝美的画。

荫荫垂柳白云碧空,倒是个好去处。

从日正坐到斜阳,柳条的墨色垂影躺在金光中,像是那时江畔的芦荻耸立,随着风动婆娑。而宗垣很坦然地倚在树干上,一派天然无忧的眉眼。

他瞧着她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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