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梗着一口上下翻滚的浓血,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没来得及运气护住自己的心口,便被直击命门。
倘若此刻不使劲儿憋住这口护心血,恐怕自己的身魂会跟着这青砖一起,轰然碎裂。
“呦呦呦——”
“嗷啊嗷啊——”
威压持续蔓延,花暗的耳边充斥了生灵的惨叫声,飞禽走兽、鱼虫草木,无一幸免……
“咔…咔……”
蓦地,地面也传来临近塌陷的断裂音,她用以支撑的两条胳膊都抖成了筛子。
气力逐渐耗尽,花暗几乎快放弃了。
却见一道圆弧型的光罩自身后而来,在她即将倒下的瞬间,将她环护入内。
威压登时减了大半,她斜躺在地,“咕嘟”一声,终于咽回了自己的护心血。
等稍微回了些神,她才想着去看这道光罩的来源。
竟来自那个平日不苟言笑,修道千年的怪老头儿——她的师父,林尘。
梵祝的剑刚劈下来时,林尘以过往经验,即刻调整了坐姿。
双足跏趺,运气结印,待抵挡过最强的震波后,他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半吊子的徒弟。
于是赶忙掏了张符纸,幻出个保护罩,圈着她一步一步挪到了自己身边。
花暗在林尘身侧盘腿而坐,偏出头,满是好奇地盯着她的师父瞧。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修的这道,是歪门邪道。
准备入道前她曾听说,入了道门,便是捉妖练法两把抓,谁成想轮到她身上,就成了个看门画符两不误。
平日不是在书阁里待着,就是在大门口守着。
总之除了打坐,她的师父是一件正经事儿都不带教的。
起初她还宽慰自己呢,毕竟是这观里唯一弟子,现在不教,迟早有一天会承了师父的衣钵。
可一晃十多年,她唯一摸着点门道的,除了画画符,念念咒,再找不出别的什么了。
加之林尘动不动就闭关,花暗不止一次疑心过他是不是啥也不会,专找借口避着她。
事实上,疑心之后,她还为此付诸了行动——下山,还俗。
可当她回到城市的那一刻,浓烈的人味儿扑鼻而来时,她在十字路口连打几十个喷嚏,又马不停蹄地上了山。
因为她想通了,她是宁愿住在清净山头哭,也不愿坐在宝马车里笑。
哪怕往后的几十年,林尘仍旧什么都不教,她也觉得这样的修行也挺好。
于是也就渐渐接受了师父同她一样,都是个躲清净的,没什么真本事的“修道人。”
直到今日……
她差一点儿就投胎去了,却见师父在那样危急的情景下,不仅毫发无伤,还能在最后关头轻而易举地救下她。
思及此,她目光里的好奇,又统统化为了崇拜。
“咳……”
林尘被她看得有些怵,清了清嗓,有些心虚的将目光挪到正前方。
毕竟,如果他早些想起他还有个为他飞奔而来的徒弟,也许她也不会遭那么些罪了……
“祝神来了……”
花暗刚想腆着脸皮让师父传授她这秘术,却被他这音调极轻的四个字,惊得登时扭过头去。
祝神???那金身像的主人???
她满脸惊恐,神像庄严,祭拜神像如拜本尊,何况这还是一尊金身像。
现下却在他们这座道观里,被生生劈成了两截……
若她方才知道祝神会亲自前来问责,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花暗双手环膝,把自己圈成一个团,两只脚左退右退,退到了林尘身后,只探出半只眼睛来。
却见祝神在那空地上站了良久,素白的衣袍、清冷的眉眼也跟着豁口不断往外冒的焰火,染上了一层红光。
林尘遥遥地看着,并不出声。
唯独花暗的心里按捺不住,她的眼睛都快盯出重影了。
再说,这和案板上的猪看着屠夫磨刀有什么区别??倒不如给个痛快。
于是她转头看向林尘,问:“师父,祝神怎么不动啊?”
林尘没有看她,只动了动嘴皮,“他需要权衡。”
花暗眉头一挑,登时觉得师父的形象又高大了。
不过是两个道士,祝神动刀前居然还要权衡一番,看来师父的功力,远不止如此啊!
“呼呼呼——”
猛然,一阵疾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边寒意,如笔尖坠下的第一滴墨,从四周迅速洇开,又簌簌凝结。
花暗刚探出的半颗头,被这动静一吓,赶忙又缩到了林尘背后。
我区区一介小散修,需要死得这么壮烈么……
她一边想,又一边期待师父赶忙起身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