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苼喜欢周杰伦,他们一路都在唱《稻香》,丘果坐在后座,一会躺,一会坐,拿着丘大伟给她买的话筒开演唱会。
丘大伟的笑容没断过,尤其在林苼看向他的时候,车稳稳地开上高速,然后是高架桥。
上一秒,丘大伟还在说,明天生日要给丘果请一位帅气的小哥哥,下一秒,车疯狂地冲出去,先是刹车失灵,随即动力转向系统故障,方向盘失去控制。
撞击连续三次,丘果摔下座位,头磕到塑料硬壳,暂时失去知觉。
彻骨的冰冷袭来,窒息感如影随形,郁江的水是苦的,混着他们一家人的鲜血,或许还有别的受害者。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丘果,昏暗的湖底忽然出现一道光铺就的隧道,她被牵着勇敢地奔向新生。
有阳光,有风声,还有人的殷殷叮咛,但丘果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等人醒过来,入目全是白色,陌生的人,冰冷的眼神,他们审视她,评估她,却没有人再爱她。
关芯说,她在楚致行的手机里见过一个视频,有一个一闪而过的女人很像林苼。
李翠心说,林苼死不见尸,不允许楚致行和丘曦给她立碑,但这对夫妻没有听,随意地选了块地方,在石碑上刻下林苼的名字,恶意地向世人昭示她的死亡。
18岁的那个夏天,在一次次所谓的梳理治疗中,丘果找回了大部分的记忆,中间的断点并不影响她明白父亲背上污名,父母惨死于郁江。
又过了几年,她偷偷在丘晟旁边买了两块墓地,怕人发现不敢刻字,买通墓园管理将丘大伟的尸骨迁走,逢年过节背着所有人去祭拜。
丘果始终看不清香河县的家,父母的脸,以及车祸那天发生的一切,它们隐匿于一团迷雾后,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寻出端倪。
直到段格安回来,山地摩托赛结束后的当夜,她第一次梦见一院子的百合花。
那是林苼最爱的花,丘大伟为她种满整个小花园,每到夏季过去,他便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送进暖房。
自此,母女俩玩耍的地方也从院子换到三楼,林苼喜欢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看书,丘果一般躺在地板上自娱自乐,偶尔心血来潮画几只鸟,丘大伟往往会将它们认成长出腿的芭蕉叶。
丘果慢慢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段格安焦急的眸子,日头西下,天光渐暗,男人的瞳仁又变成风雨前天空的颜色,看来一场雷霆暴雨是逃不过了。
丘果本能地讪笑,讨好的意味十足,“眼睛好好看,墨蓝色。”
段格安的声音发冷,“好看?”
转而愤怒,“我要你好看!”
没等丘果反应,人已经被翻过来,她趴在段格安腿上,迟钝地眨眨眼,后知后觉地想不会是要打她屁股吧,多大的人了,还来这一套……
然后,屁股被打了,还挺用力,“啪啪”的响。
林苼和丘大伟几乎没打过她,只有一次,打得特别重,好像是5岁,她跟一个陌生的小哥哥去吃冰激凌,小哥哥问了她好多问题。
记忆有些模糊,丘果只记得其中一个,她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这个问题,丘果被打完后,隔了好几天,才跑去问林苼。
林苼的脸色不好,但还是抱着她,耐心地解释,“你有过一个哥哥,但他不适合来到这个世界,所以妈妈送他去新的地方了。”
那时的她哪里懂所谓的新地方是天堂,是堕胎,于是开心地跑掉了。
街道尽头的拐角,小哥哥等在那里,她回答他关于哥哥的问题,得到了一大包棒棒糖。
“还走神?”段格安气急了,手上加上力道。
“哎呦呦,疼,老公,好疼啊!”丘果不要脸,撒泼打滚,“亲亲老公,宝贝老公,你最爱的老婆知错啦,屁股要开花啦!”
“混蛋!”段格安气笑了,转眼无奈,他真的对这个小混蛋一点办法都没有。
“嘿嘿……”丘果昂起头,手指一溜烟的掠过那性感的喉结,来到段格安的脸颊,轻轻地抚摸许久,“老公,冷,回车里,要你背。”
……
段格安打开暖风,丘果为出差方便,后备箱常年放着换洗的衣服。
她接过段格安手里的行李包,翻出最大的T恤和运动裤,讨好地递过去。
段格安的气没消,一张脸垮的厉害,他本来就有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如今刻意地打开“冷气”开关,更让身边人觉得害怕。
丘果麻溜地脱掉湿衣服,内衣内裤都有,她也不害臊,当着段格安的面换,倒是段先生明明早已坦诚相对,却脸一红,脚步飞快地跑进树林去了。
嘿嘿嘿……人啊,就得不要脸,不要命,这样才能横行天下!
丘果洋洋自得,但面上不敢显露半分,换好衣服,立刻低眉顺眼地坐在副驾驶,眼巴巴地望着段格安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仿若一块悲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