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低下头,这次他不愿再乞求,也不能再软弱,小叔叔的女儿还没有长大,无论发生什么,他必须担负起一切。
一个长得很像大道寺知世的女孩跑过来,她的刘海被汗水浸湿紧贴着额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晋恒一把将女孩抱进怀里,“小唯,别怕,哥哥在这。”
梁唯哭出声,“哥哥,怎么会这样,爸爸不会有事,对不对?”
晋恒温柔地抚摸她颤抖的背脊,“好人有好报,小叔叔帮助过那么多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漫长的好似数十年光景。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年轻的护士跑出来,“家属,梁亦松家属?”
晋恒慢一拍,双脚酸麻,每一步都走得费劲极了,“护士,在这,我是家属。”
护士面上带笑,“病人抢救过来了,赶紧去办住院手续吧。”
梁唯跳起来,兴奋地欢呼,转而又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一脸歉疚地道歉。
护士摆摆手,表示理解,“今晚还要观察一下,你们留一个人陪床。”
廊道拐角,丘果面无表情地盯着向她走来的晋恒,失控地一拳砸在墙壁上,霎时手背鲜血淋漓。
没等她挥出第二拳,拳头已被人握住。
丘果气恼地转身,扬起巴掌,入眼的是段格安深沉的眼眸,那里面有怜惜,有心疼,还有深刻的自责。
她被他拉进楼梯间,然后,又被他紧紧地拥入怀中,那强悍的力道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丘果浑身颤栗,她清楚地感受到段格安对她的渴求,无论她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个人好像都能接受,只要她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
许久之后,段格安带丘果离开医院,他从檀生那知道燕子跳楼自杀,丘果情绪失控。
他尾随丘果来到医院,远远地看着她冲进住院部,又看着她一路奔向急诊手术室。
段格安给丘果系上安全带,翻出药箱里的盐水和纱布,用一种极为虔诚的态度捧起丘果受伤的手,仔仔细细地帮她清理伤口。
丘果没有看他,视线落在虚空的某处,不能就这么算了,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梁亦松活下来很好,她要他亲眼看着大厦塌陷,她要他奋力挣扎却无能为力。
丘果垂眸,手背上的纱布包的太规整了,让她有种想把它们撕碎的冲动。
她歪过头,问段格安,“我们去哪?”
段格安不知道,所以摇摇头。
丘果解开安全带,跪坐在椅垫上,咧嘴笑起来,“哥哥,你想不想上我?”
段格安咬牙,神色晦暗,“我们回家,去福安苑,好吗?饿不饿,我给你下碗热汤面……”
丘果嘟起嘴,“不要,你要不想要我,我就去找别人啦?”
她作势要下车,身后的人呼吸渐重,她知道那不是谷欠望,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在她的指尖碰到门把手的一刻,整个人徒然向后倒去,随即跌入那个让她觉得温暖又踏实的怀抱。
丘果扬起下巴,从下往上看着段格安,笑意不达眼底,“段格安,我要去有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酒店,我允许你对我做任何事,只有一个条件,带我逃走吧,暂时,把我藏起来。”
段格安闭上眼睛,许久之后,缓慢地睁开,躬身亲吻丘果的唇角。
他始终沉默,重新为他的小姑娘系好安全带。
这座城市的最中心,最高的那栋楼,段格安输入地址,车子启动的那一刻,他回答,“好。”
……
他们一进电梯,丘果就迫不及待地吻住段格安,双腿攀上他的腰,旁若无人地发泄着内心的愤怒和愧疚。
漫长的走廊,刺目的灯光,路人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全部融化在这用激情堆砌的虚幻世界里。
门开了,又关上,落地窗外,灯火辉煌,人类和汽车变成一个个小小的玩具,看着遥远又冰冷。
衣服落地,脚步踉跄,玻璃渗出难捱的凉意。
似船驶入海港,海浪翻滚不止,钢铁与石壁碰撞,仿佛永远不知疲惫。
黑云愈发低沉,雨水坠落,宛若眼眶中的泪,不必隐忍,自然而然地纷纷涌出。
狂风起,月光被吹散,世界渐渐变得朦胧,星星被禁锢住回家的路,只能停在原地静看云雨起伏,等候雷电再度降临。
时间被拉长,快一刻,慢一秒,又快一秒,慢一刻。
少女的心摇摆不定,忽而羞涩,忽而傲慢,忽而冷漠。
这似乎是一场两情相悦的游戏,可仔细想想,他们之间从未对彼此许过有关未来的承诺。
段格安没办法欺骗自己,他在丘果身上发现了那种艳阳之下的沉沉死气。
等一切结束,丘果还会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