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丘果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旁边的檀生急忙抓住她的手,害怕她再来一下。
黑云遮月,夜色晦暗,依然能看清丘果脸上的浮肿。
檀生战战兢兢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丘果微笑,摇摇头,“你先回去,不,加个微信,以后好联系。”
檀生本想追问,但忽然记起他们的约定,只好乖乖拿出手机,加上微信,听话地留下丘果一个人。
他想,告诉那个哥哥,应该没事吧?姐姐也没说不让告诉哥哥。
等檀生走远,那股支撑丘果的力量骤然消失,她跌坐在地上,眼泪失控地往外冒。
不再是平日里那种演技,而是真真正正的痛苦,只能暂时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
老头,怎么办,我杀人了……丘果死死地盯着手掌,身体不住地颤抖,上面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她明明知道很危险,却没有叮嘱过柳燕一句,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没办法否认,她希望柳燕能成为突破口。
七年,她谋划了整整七年,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可是现在她亲手葬送了别人的人生。
这样的她跟楚致行,跟丘曦……又有什么区别?
17岁的女孩,可能再也没办法醒过来。
丘果又抽了自己一巴掌,她不能停在这里,她得去医院,她必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若是要一命换一命,也得等一切真相大白,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才行。
……
柳燕在重症室,探视时间已过,丘果全靠一身莽劲闯进来。
床上的姑娘脸色惨白,脑袋上包裹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半个月前,她还在畅想自己的新生活,如今却毫无生机地躺在这里。
丘果又想抽自己了,她深吸一口气,不允许自己再陷在自责中,失去应有的理智,和思考能力。
她调整好情绪,转身看向憔悴的柳清,“能详细跟我说说今晚的事吗?你慢慢想,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宁安大学附中规定:无论是住校,还是跑校的学生,都必须上晚自习。
大约八点半左右,柳清在花店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
第二节自习课刚开始,柳燕突然离开教室,值日的班干部追出去,发现她往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也就没有再多管。
办公室当时只有语文老师图芳在,她主动跟柳燕搭话,但柳燕没有理她,她们僵持了有十来分钟,班主任梁亦松回来了。
梁亦松一进门看到柳燕,立刻大声呵斥,“你手上拿着刀干什么?”
然后,他快步跑到图芳身前,下一秒,柳燕手里的刀捅进他的腹部。
图芳整个人吓蒙了,等梁亦松捂住腹部的伤口,追着柳燕跑出办公室,她才会过神,想打电话报警,又想跑出去找人帮忙,就这样耽误了一会时间。
等她追着两个人冲出办公室的时候,楼道里已经站满了受惊的学生,他们大喊着有人从楼顶跳下去了。
柳清抹掉眼泪,“图芳不喜欢燕子,她觉得燕子半年没读书,应该去高一重读,来他们班会拖后腿。燕子最差的就是语文,图芳平时没少骂她,我听其他家长说,图芳对学习差的孩子的态度非常恶劣,语言羞辱是家常便饭。”
她哽咽,停顿稍许,“丘记者,你也了解燕子的性格,她不是能受委屈的人。”
丘果思索片刻,“警方那边是个什么说法?”
有护士过来提醒她们注意音量,不要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
柳清带着丘果走进楼梯间,“警察查看了现场,确认燕子是自己跳下去的,还有不少学生也看到了。”
她想了想,“不过,还得等梁老师醒过来,才能给更准确的说法。”
丘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没有告诉柳清,柳燕不会冲动,小姑娘有一个愿望,希望考上最好的大学,让她的姐姐过上最好的生活。
她抬手按在柳清的肩头,“我会给燕子找最好的医生,你好好照顾她,医药费什么的不用担心。”
柳清听到这话,眼泪又止不住了,“丘记者,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丘果不敢应这句感谢,亦不敢说自己在赎罪。
告别柳清,她没有离开医院,转去急诊的抢救室。
之前,丘果看到急匆匆赶来的晋恒,她要去看看梁亦松到底死了没。
……
医院的冷气总是开得很足,晋恒站在抢救室外,眼神幽邃,像是在透过这扇浅灰色的门探寻更久远的亡者。
10年前,他站在同样的地方,倾尽全力乞求重伤的父母能活过来,然而上帝或者随便哪个神仙,可能认为他的态度不够真诚,一怒之下带走了双亲。
那一夜,小叔叔梁亦松赶来,牵着他走出绝望的深渊。
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