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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银出了春庄茶楼,又回到西街上。

喧闹之人已经散去,只余下几个真被马踢到了的小摊贩,在慢慢拾掇着物品。

赵宝银替王令德传了话,说他是刚从外地回来,尚不知京中规矩。骑马上街,不慎扰民,回头会遣府中人来,每个摊子按人头算,一人赔付二十两银子。

对于平头百姓,五两银子便可够一家人生活一月。听到这纨绔少爷突然转性大发慈悲,众人再无二话,甚至还有几人隐隐透出喜色——家里媳妇生得多,三个娃!一家五口,就有百两银了。

嘱咐了众人,赵宝银却看到角落有个老妇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娃,收拾着塌了半边的木推车,眼睛哭得红肿,眉宇间,是种绝望的颓然。

赵宝银心中一动,见妇人神色有异,便上前去:“老人家,可是还有什么旁的损失?你说与我听,我一同替您找那公子讨去。”

方才赵宝银当街拦马,阻拦纨绔之举皆被百姓看在眼中。老妇人显然也认出了她,嘴唇嗫嚅,灰败的眼神里,终于闪出一抹光亮。

“小......小娘,我家的老伴,让马生生踢死了!”

她哭得凄惨:“我家是捏面人儿的。全家就老头子一个人会那给面人上色的手艺。我们本在东市摆摊,一日赚个二三十文,够外孙女吃饭而已。前些日有位公子来说,西市有西域商旅来,人多生意好......可却遇上了这等事体,我那苦命的老伴已经六十来岁,叫我们瞧见时,磕破了头,脊骨都断了!”

赵宝银听出了话里蹊跷:“您是亲眼见阿公让马......?”

她没说下去,可老婆子懂了她的意思,愣道:“并......并未。我见他时,他便已......”

心痛得狠了,言语难以为继,老阿婆两手捂着脸,泪水不断地从枯瘦的指间淌下。

宝银心道不好,上一世王令德被下狱问斩,正是因为这纵马之事惹出了人命官司。可这一世明明已被她支走,怎的还有人将黑锅往他身上扣?

赵宝银蹲下身来,尽量放柔了语气:“阿婆,您既未见,怎的就确认阿公是为马蹄所伤?”

老人家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有证人!我们今日才来,听说有公子哥儿闹市纵马,早吓死了,哪里还惦记赚钱,只想赶紧避祸。面人生意,金贵的就是那箱工具而已,我家老头子脚程快,背着箱笼先往回赶,我在后头顾着车和外孙。可还没收拾完,就有个小郎君来寻,说老头子......”

老两口带着的小女娘才四五岁,尚未完全知晓人事。见阿婆不住流泪,小手冻得通红,只扯着外婆衣角:“婆婆,阿公去哪啦?”

老妇人号啕大哭:“阿公他,再回不来了!”

一老一少,老的哭得肝肠寸断,幼的却手足无措,可贫家孩子早熟,小姑娘还未解什么是生离死别,见阿婆如此大恸,小小圆圆的眼儿里,亦盛满了茫然的担忧。

宝银见此情形,心中也不禁漫起一阵酸涩。想说些什么,可即便王令德真个儿无辜,面对着无故遭殃的苦命祖孙,她心中纵有千般玲珑话术想替王令德脱罪,都生生卡在喉间。

她只蹲下身,轻轻搂住小女孩,用双手去捂热那凉冰冰的小脸:“此处风大,不是说话之处。方才您也亲见,我同那贵族公子说得上话。阿婆若不嫌弃,可到我屋头一坐,咱们再将这事慢慢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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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银这趟出门,清晨离开,傍晚才归,小芜早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抱月也搬着个小凳,坐在院中,伸长了脖子眺望。见赵宝银带着一老一少回来,这才扭头轻“哼”一声,又打着呵欠回屋去了。

老妇人名叫秋姨,小外孙叫穗穗。三年前时疫,女儿女婿不幸都没能躲过,她与老伴二人,尽力拉扯着年幼的外孙女,只求再多活些时日,支撑到穗穗长大。可厄运专找苦命人,此番更是因朝堂倾轧,将这本就支离破碎的一家卷入了更大的不幸之中。

前路茫然,眼下只得先填饱肚皮。屋里有昨日买回来的二两馄饨皮,今儿个一早抱月也到集上买了肉菜,并些紫菜海米之类的干货,宝银便招呼抱月小芜来厨房包馄饨吃。

馅子简单,猪肉剁碎,用盐、酱油、芝麻油、葱、姜拌匀,搅至上劲,再撒些胡椒。方形的馄饨皮用筷头点上馅,蘸上清水,一捏就是一个元宝形的小馄饨。因着是自己人吃,馅也包得足实,圆团团的,不会像外边馄饨摊上的,一只里头只见星点肉屑。

馄饨煮得快,下锅一开,浮上来捞起便是熟了。清汤也简单,取来大碗,倒上酱油、麻油、盐、胡椒,碗中再码好青白的小葱、灰白的海米、深褐的紫菜、熟绿的冬菜,煮馄饨的面汤一浇便好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汤香气四溢,馄饨在里头浮浮沉沉,纤薄的皮儿绸似的飘在汤里。

喝一口清汤,紫菜、海米鲜味十足;咬一口馄饨,皮薄馅足,鲜美肉汁在唇舌间绽开,细腻爽滑的馄饨皮一下就滑进喉咙,转眼间,一大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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