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社会慈善机构录取了,九月份才上班。
良久,楼梯口几个同学高声喊着“夏老师来了!”夏老师是她毕业论文的导师,她也是答辩期间才知道夏姜楠是夏老师的侄女。
夏老师盘着头发,穿一身米白色滚边墨绿真丝旗袍,在同学们的簇拥下走来。周可臻也往前去,眼神却溜了个弯,与夏老师身后的人碰在一起,脑子里轰然一声。
徐宽穿了一件低饱和度的豆绿色衬衫,与身边穿得乌压压的同学很明显地区别开来。他的脸如此清晰,有血色,她感到他身边的那层迷雾化开了。只对视了两秒,她就下意识移开眼神往前下方看,然后又把目光倾注在他身上,他倒也没有回避这目光,笑了一下,她木木然地点头。穿堂风在此刻响得如此热烈。
她在过去的两年设想过很多次与徐宽重逢的场景,但未曾想到在毕业的尾巴上与他再次见到了。
夏老师停在底楼的楼梯口耐心地回答着同学们的问题,关心地问起他们的学习与工作,同学们又挤着争相与她合照。所以,她和他之间就长久地隔着一大波人群。
但她感觉那些叽叽喳喳声都被消音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温柔地抽搐了一下。回忆如化冻的春水活泛起来,一幕一幕在她眼前重生。
班长扯着嗓子叫他们班集合拍照了。她轻轻嘘一口气,缓缓转身。
学生高低错落地站在阶梯上,周可臻站第二排,抱着夏姜楠送的那束黄玫瑰,尽最大的努力咧着嘴巴笑。
在楼上参加学院举办的毕业典礼时,班长已经把电子照发到班群里,她点开,发现照片上徐宽站在她身后的位置,心里短暂的悸动过后也不敢多想,就把手机调成静音。
落座时,学院给每位同学都发了印有校徽的口罩和一支红玫瑰,她便把红色的那朵插到花束里去,不再管它。
文学院的各位任课老师都依次上台发言。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周可臻咀嚼着这几句话。回想大学四年,她尽最大的努力利用时间,并不算荒废光阴,却仍觉得时光飞逝,有许多遗憾。她扭头看着旁边认真聆听演讲的汪恬和其他同学,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舍和悲伤,很想哭。
发言过后是拨穗礼,给周可臻拨穗的是教古代文学的唐教授。她因激动和他握了好几次手,然后弯下腰,让他把学士帽的穗子从这边拨到那边。教授又嘱咐了她一些话,她都一一认真地听取。旁边有专门的人员给每一位同学拍下拨穗的神圣时刻,照片会有机会被放到学校的官网和微信公众号上。
典礼过后,学生们又在楼梯上从上至下地排队领毕业证和学位证。汪恬忽然重重地叹口气。周可臻问她怎么了。
“我导师说我毕业论文的纸质稿格式上还是有点问题。烦死了,待会还要去一趟打印店。”
“别担心,待会我陪你一块去,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
“谢谢。你太好了,幸亏有你。”汪恬舒一口气,倚在她身上。
吃过午饭后,又在食堂休息了片刻,他们才往校内打印店跑。
一路上,有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往他们身上投下好奇和羡慕的目光,真感觉自己像个明星了。不过,毕业是好事还是坏事也未可知。
新开的这家打印店坐落在东西区交界,比以前的那家还要远很多。两人穿着吸热的黑色学士服,早已热得直喘气,汪恬心里就更加感激周可臻了。
打印店里人也是出奇得多,看来大家都是来弄论文的。
这边问:“论文封面卡纸在哪?”那边说:“记得文件袋侧边的信息填一下。”有的人肩负了一个寝室的使命,要帮他们写名字、领文件袋,有的人还在排队,等前边操作电脑的人早点搞完。一时之间,人声,脚步声,翻纸张声,键盘的敲打声和收款语音播报器的声音响作一团。
汪恬瞄准一个人,只等了十几分钟就接手了电脑。只是一个小问题,周可臻三下五除二就帮她纠正过来了,然后汪恬就重新打印,周可臻则打算去门外等她,顺便透透风。
掀开门帘的一瞬,五米开外徐宽正向这边走。她按着门帘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这下,真的躲不开了。
她从容地向他招招手,经过徐宽后疾步往前走。
身后的人却喊了她的名字:“周可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