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房姨娘,是先头夫人选出来的家生子。那姨娘竟也不起什么歪心吗?”
“我选她,自然是信她。”江洛语气确定,“她知道我信她,自然也愿意全心回报我。”
她笑说:“我同她……一起做过两二年妾呢。”
听了这话,沈自安当即想赔不是。
可江洛的确是笑着的。
她眼里是真切的怀念,并无任何伤心、羞恼,更无被触犯忌讳旧事的怒意。
沈自安的道歉便卡在嘴里,说不出口。
难道是她自己人在迷障?沈自安心想。
难道江夫人竟是圣人吗?
究竟不好与外人说太多自家姬妾的事,江洛且与沈夫人商议戏文里几处需要斟酌的语句。
她仍“不会”作诗、作词,但跟林如海学了这些年,鉴赏能力又极大提高了,有时也能替人修改一二字词,极偶尔的时候,心里还会出现完整的句子。但她也都忍住了做下去的想法。
因为:
第一、没怀孕的时候,她要练字、骑射、习武、作画——
后来换成了学外语,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学好作诗了。现在她也很难再把所学、所做的事只当成兴趣爱好,而不是尽力去做好。
第二、她还是无法保证自己当场即兴作诗的时候,是否会下意识剽窃前人……后人作品。
所以写戏本子江洛并不打算参与太多,主力还是沈夫人。
她推荐了魏丹烟、英莲和封娘子,但若她们达不到沈夫人的要求,她不会再帮她们找一次机会。
魏丹烟到了,进来请安。
她照旧步伐稳重、声音恭敬、仪态挑不出半点错。
江洛与她大致说了几句前情,笑道:“戏本子怎么写,我不管,你若想做,得让沈夫人满意才是。”
——这可真是再想不到的好事!太太、太太竟能想到她,还为她做到这般……
魏丹烟心口乱跳。
只是,她在家里再安逸,也终归不过一个妾,怎么能与谢大人的夫人一同——
她抬头。
可太太正含笑看她,眼神鼓励她。
——这是太太的恩典,她不尽力抓住,还要这里怕、那里不敢地辜负吗?
魏丹烟忙忍了泪,先拜谢自家夫人,才又对沈夫人行礼:“妾身恭领教导。”
沈自安先看这魏姨娘的相貌。
各家的姬妾自然不是只在自己屋里伺候男人,更需上承主母之意,随时听唤。家中若有客至,姬妾也需听安排在席间服侍。
林家二个姨娘,沈自安都在林府办大宴时见过正脸,也曾心里琢磨过,江夫人待姬妾还真是不错,二人对她都是发自内心的敬爱尊重,而不是心中惧怕才不得不听命。
她也听过有人私下尖酸刻薄地议论:哪有女人不嫉妒的?尤其江夫人和林大人那般情密勾缠,当着人面上做得光,谁知私下里如何恨呢!也真是难为她,为了名声,生生做出个大度贤惠样子来!
沈自安不认为江夫人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今日看魏姨娘在家的打扮:头发简单挽一个纂儿,只一根赤金簪,别无装饰。身上皆是颜色不艳的家常衣服,一色半新不旧,看着倒很舒服。她面上无粉,唇上也无脂,面色却红润有光泽。
——果然她没看错人。
林府的姬妾在自家确是过得很好。
可一个俗世女人,对着和丈夫……同床交缠过的女人,真能这般坦然不计较吗?
还是因为江夫人做过妾,才比旁人看得开?
沈自安自认不是刻薄的人,若丈夫今日突然收用了一个丫头,只要不是丫头蓄意勾·引,她也不会苛待人。
但江夫人这等地步……她做不到。
写戏本的事要紧。
总归是别人家事,沈自安不再多想林家妻妾之间如何能这般和睦。
她与魏姨娘到里间书房,先问读过什么书,抽背了几段文章诗词,看她写的字,都还满意,便从第一版译稿后段随意圈了几页、共一节剧情,让她写
戏看看。
“我五日后再来,”沈自安笑道,“这几页你自己写也可,与封娘子和英莲一起写也可,我只要结果。”
“是!”魏丹烟强忍激动、蹲身行礼!
……
五日后。
魏丹烟、封氏和甄英莲写的戏,过了沈自安的标准。
沈自安又请江洛从中牵线,请了邹淑人来林府,商议一起写戏:“我们终究不如你是听戏的行家,怎么进场、怎么下场、怎么转折,哪一句安排什么动作,打戏是多是少、如何安插,还有一应所要配的曲子找哪个班子……这些都需得有你襄助才能妥当。”
邹淑人的确真心爱戏,听得能自己写新戏,心里先有九成愿意!只是怕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