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勾唇浅笑,十足的傲慢轻狂。
叶箐回想方才赐婚之事,便知定是他从中做了手脚,不然凭她一介五品小官家的女眷,何德何能攀上皇亲国戚的门槛。
他到底意欲何为,叶箐尚且不得而知。
梁修策马徐来,至叶箐面前却没有下马,而是睥睨着她笑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叶箐仰头看他,皮笑肉不笑地回:“许久不见,您就送了如此一份大礼,小女子真是受宠若惊。”
梁修听出她言外之意,略微一挑眉,明知故问道:“那你可还喜欢?”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与公子不过两面之缘,哪里值得您这么大费周章。”
“无非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罢了。”
梁修的理由多么恰如其分,偏听在叶箐耳朵里却难以信服。
她犹自嘲笑,同他虚与委蛇:“上京城名门贵女何其多,我一无家世背景,二来离经叛道,这点公子最清楚不过,想当日在撷芳阁,您还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纵是我那般顽劣行径…你还能不计前嫌地救我…”梁修的话说一半咽住了,待说不说地故弄玄虚。
叶箐狐疑着看他,该不会是要说什么‘以身相许’的屁话吧?
只见梁修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靠上前来。
叶箐顺从往前一步欲探究竟,他却突然欺身而下与她近在咫尺。
剑眉如峰,锐厉的双眸微露锋芒,佞笑道:“我怎么舍得拱手把你让给别人?”
叶箐闻言一滞,脸上不由地红一阵青一阵,半天才反应过来被戏弄了,顿觉好气好笑,牙缝中挤出来两个字:“无耻!”
梁修显然听见了。
他哼笑一声,抽身回马背上坐好。
一身金漆铁甲衬得雄姿英发,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越发没羞没臊:“无耻之事还多着呢,日后娘子一试便知。”
“你住嘴!谁是你娘子了?!”叶箐没好气地驳他。
梁修面上得意之状,言之凿凿铿将有力:“成婚后自然便是!”
未了还不忘多加提醒她一句:“你休想着逃跑,这苏家上下可没有几个脑袋够你折腾的。”
话罢,他勒紧缰绳足尖一蹬,任凭马儿踏步跃起扬尘而去。
叶箐咬牙气怔在原地,也不知倒了什么血霉,竟摊上这么一块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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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苏府上下一片言笑鼎沸,恭维贺喜之人络绎不绝。
就连叶箐素来门可罗雀的院子,如今也是人来人往,堆满了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及各色家具器皿并玩物聘定。
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叶箐却心如槁木死灰。
因这莫名其妙的赐婚,她的计划全都付诸东流,这还不是最惨的,偏她要嫁的是梁修那个混蛋!
逃也不可能逃了!
当日她只身一人带着锦夏尚可,又逢她于家中处境可有可无不受待见,就是丢了也不见得有谁人去寻。
但如今蒙圣上恩赐,若她私自悔婚,便是将苏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更何况她还顶着苏澜音的皮囊,总归要为她的身后名着想,免得她已然魂归,却还要受尽世人所指。
思及此,叶箐一张小脸皱的比苦瓜还苦,与眼前一派的喜庆洋洋简直格格不入。
锦夏乐呵呵地忙进忙出,又是悬挂红灯,又是系结彩绸。
忽一眼瞧见叶箐闷沉沉地歪在塌上发呆,她便兴冲冲地自去取了大红喜服过来:“姑娘,嫁衣送来了,咱们快试试看吧?”
“有什么好试的…你也别忙乎了,转得我头都晕。”叶箐拉住锦夏,在塌上一并坐了下来。
锦夏哪里闲的住,欢喜得犹如窗外雀儿一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哎呀,多好看的嫁衣啊!姑娘且试试嘛,若是哪里不合身,还能来得及修改,还有这么多金银头面,咱们不得一个一个试过了,才能晓得哪个最衬得出姑娘的肤白貌美……”一面说,一面又忙起身来拉叶箐,将她连拖带拽地拉到镜台前坐好。
锦夏取了篦子替她梳理鬓发,再顺手拈了些胭脂,往她脸上唇上淡淡抹开。
“开心吗?”叶箐对镜,从镜中看着锦夏。
只见她眉眼弯弯笑得合不拢嘴:“当然开心啦,姑娘就要出嫁了,变成大名鼎鼎的忠王妃,多威风气派!日后再没有人敢随意欺负咱们了。”
叶箐敛眉轻叹:“焉知不是另一处龙潭虎穴?”
“怎么会!今早王爷还亲自送了三金和喜服来,我在前厅偷摸着看了一眼,王爷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与姑娘才子佳人,天造地设……”
锦夏又开始喋喋不休,叶箐未来得及喊停,就有屋外一道尖利之声先她一步,彻底打断了锦夏的后话。
“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