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贵族豢养影卫本不是稀奇事,像他们慕容家就有十几个。只是慕容氏家大,分到武安侯这房的并不多,全留给了父亲和长兄。慕容霖没有属于自己的影卫,看庚五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掩不住眼底的艳羡,打趣道:“令尊可真舍得,培养这样一个影卫花费不少,竟用来给你跑腿了。”
苏恒叹了口气:“像我这样常年抱恙的身体,若再没个跑腿的,院中物品岂不是该常年短缺了?”
“府中竟没有采买吗?”慕容霖愣了下,便知苏恒是在同他开玩笑。苏恒所居的青庐虽然名字中带有庐,却并不简陋,不管是府中做表面功夫也好,还是苏父真心疼惜孩儿,青庐中的一应物品都精美非常。
苏恒掩袖轻笑:“实不相瞒,家有一馋虫,喜好精致的糕点。”
苏恒常年饮药,口味也不能同常人论,自然不会是喜食糕点之人,那么所谓的馋虫便不言而喻了。慕容霖似是哄小孩般的口吻对着七月道:“小七月,你若来我们侯府,不论是桂花糕、栗子糕还是花生酥,想吃什么应有尽有。”
意料之中,七月回了一记白眼。慕容霖倒也没计较,转头同苏恒议论起正事来:“贤弟让我见的人是谁?”
“一个可以扳倒朱圜的人。”
慕容霖听完,收起大咧咧的笑容,眼神骤然清亮了几分。
朱圜乃公子辰门下谋士,虽是布衣之身,未授功名,却是公子辰团队的核心人物,这些年公子景吃过的暗亏多半拜朱圜所赐。可惜他身边有高人严防死守,派去刺杀朱圜的人无一归还,公子景气得牙痒痒,也只能作罢。
“此话怎讲?”
苏恒目光回视着慕容霖,慢条斯理道:“朱圜外家有一兄长,是解县源溪乡的亭啬夫,此人贪财好色,起初只是强抢良家子,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要求下属进献美人。”
其实这话说得婉转了,朱圜外家的这位,要的可不只美人,而是人家的妻妾。
慕容霖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撸起袖子准备起身:“小小一个啬夫,谁给他的胆子!”
随即想到什么,郑重道:“我这就请父亲上书。”
苏恒冷笑,制住他的动作:“兄以为,上书请奏陛下,会有想要的结果?”
慕容霖僵住。
“咱们这位陛下,火不烧到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苏恒目光漠然地平视着前方,唇角讥讽,缓缓开口,“若只是朱圜的外家犯事,以公子辰的能力,还保不了一个朱圜吗?或者兄长想要的是不痛不痒地处置一个啬夫?”
“那怎么办?”慕容霖身上尚有些少年血性,懊恼道,“难道什么也不做?”
“听说公主雅要回来了。”
苏恒慢慢从长椅上站起来,踱步至窗边,窗外石子铺就的小路两侧,草木已荒芜,显得有些凄凉。
“公主雅?”慕容霖跟不上苏恒的思路,疑惑道,“她不是嫁去了代郡?”
昔年承顺帝最疼爱的女儿嫁去了苦寒的代郡,说是嫁,不若说为了安抚陈氏一族,送出了公主雅。世家大族都有很多规矩,这种情况下公主雅很难回玉京,除非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回来的事情。
慕容霖终于从中嗅到些不一样的味道,他看向苏恒,那背影挺直立在窗前,语气中也带了几分落寞:“可惜我当年不在玉京,未能见到公主雅出嫁时的盛况。”
正欲说什么,门外庚五已带人走了进来。
是个少年,身穿粗麻制成的短衣和襦袴,普一进门就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小人韩修文,拜见二位公子。”
慕容霖低头看去,刚巧对上韩修文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尾狭长,右眼角的一滴泪痣给这张脸添上了柔美,慕容霖错愕片刻,从椅子上跳起来,热络道:“原来是个这般俊俏的小郎君啊,不知韩小郎君年方几何?家住何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似曾相识的场景,当年七月第一次见慕容霖,也曾被他这般为难,不出意外,他能把人家底问穿。七月悄然看向苏恒,发现自家公子见怪不怪地别开眼,舀来一碗热汤,毕恭毕敬端到慕容霖面前:“慕容公子,茶煎好了。”
“噗——”
慕容霖被呛得差点咳出眼泪,茶汤齁咸,里面不知加了些什么,苦得令人发指,他转头寻找七月,却发现那小儿一脸幸灾乐祸地躲开老远。
“小人是家中幺子,今年虚十八,家住河东郡解县源溪乡,上有一长姊和两位兄长。”韩修文拱手,答得无比认真,“可如今韩家只余我和家母了。”
他双拳紧握,眼神决绝而又凄厉地跪地:“小人要状告源溪亭长和源溪乡亭啬夫,他们一个逼我阿姊自戕,一个害死了我的阿父同两位兄长,韩家四条人命,小人四处投状却申诉无门。还望公子慈悲,替小人一家报仇雪恨。”
#
清河苑中,姬瑶美美地泡了个澡,才洗清身上的黏腻。
她卧在长榻上,任由霜红替她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