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襄放下茶杯看他。
“吾家中人口简单，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今日来见，本是想登门致谢，却没想到你我有了婚约，纳吉卜筮结果为上签，所以今日告知一声，顺带将聘礼送来。”
原来是顺路，方云襄想道。
“吾儿时跟父王去西疆，后被接到皇宫教养，父王仙去后才将母亲祖母接回，建府别居。”
“前年吾去南边剿匪清税，去年底才回上京。”
“婚事来得突然，但请姑娘放心，一应的准备都会按照仪制，不会委屈了姑娘。”
“若姑娘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说。”
方云襄看着眼前冷肃的人，这是他头一次跟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她知道，他是在跟她主动摊牌，乐意沟通是一件好事，她也应该表示善意。
“多谢公爷关心，现在挺好的，”方云襄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若不好了我再跟你说。”
“公爷留下来吃饭吧？”
赵循点头应好。
因赵循的身份不好进后宅，所以晚膳摆在前院正厅，郡公夫人留了个心眼，没让大房的人来。
郡公府的厨娘提前得了信，待客的菜品准备得比往常精致不少，不仅摆盘讲究，餐具也上了一个档次，碗是鎏金的，筷是纯银雕花的，连筷托也是玉石质地，精美绝伦，可见用心。
郡公落座，对赵循道：“小公爷把这当自家就行，不要客气。”
郡公夫人也道：“公爷头一回来，不知饭菜合不合你口味。”说罢叫人先盛了一碗汤，放到赵循跟前。
“多谢前辈。”
一桌人客气寒暄着，碗筷偶尔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赵循不是话多的人，尽到礼数后便默默地吃菜。郡公夫人忧心自己女儿嫁过去后的处境，话也不多。方云襄身为未嫁女儿，不好说什么，便佯装羞涩，闺秀一般，乖巧坐在一旁。
郡公常年混迹各大营，每每吃饭都有一群豪放的爷们谈天说地，见氛围冷淡，想着说点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可赵循自带生人勿近的气质，而且年纪虽小，爵位却比郡公高，郡公也不知如何开口，来来回回就是几句劝菜的话，反而更添尴尬。
明明是炎炎夏日酷暑难耐，厅里的氛围却冷得叫人心慌。
不知何时，门外来了一个婢女，端着个铜盆，犹犹豫豫，似是在考虑要不要进来。
郡公夫人见了，觉得不成规矩，皱眉问道 ：“外边是谁？要做甚？”
婢女见已被发现，只好端着盆进来，语气战战兢兢：“那……那个，姑娘说，要加菜……”
郡公夫人一愣：“你端着脸盆，加哪门子的菜？”
婢女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
方云襄看着眼熟的洗脸盆，当下一窒：完了，忘了。
今晚府里设了两处晚膳，方云襄只告诉厨娘要加菜，却没告诉厨娘菜加到哪一边去。
赵循闻言看向方云襄，目光淡淡的。
方云襄略略尴尬，对着赵循打哈哈道：“我平时爱下厨，做了一道凉菜。”
这不能算是一道凉菜，而是一盆凉菜。
方云襄囧脸起身，接过婢女手中的铜盆，放到桌子上，粗犷带有划痕的铜盆跟精致的金银碗筷格格不入。
方云襄硬着头皮道：“尝尝吧。”
说罢还将铜盆往赵循面前推了推。
这铜盆属实不雅观，里边的凉菜胡乱的拌在一起，毫无摆盘美感。
郡公夫人僵了一瞬，不知说什么是好，郡公倒不在意，笑了起来：“看看女儿今日做的菜好不好吃。”
说罢夹了一筷子，尝了一口。
他夹的是一片木耳。
沾满酱料的木耳入口爽脆微凉，酸香中带着茱萸的辛辣，猪油给素菜带来浓浓的荤香，咀嚼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错不错，想不到凉素菜也能这么好吃。”郡公赞不绝口，又夹了一筷子，对赵循笑道，“小女献丑，公爷尝尝她的手艺。”
方云襄对自己的厨艺还算有信心，只尴尬了一瞬就调整好了心态。
反正以后她嫁过去，也免不了要下厨的，她本就是随性的人，而他也是她未来的丈夫，既相伴一生，何必要装？
方云襄自嘲地摇摇头，决定放下伪装，紧绷的肩膀悄悄松了下来。
赵循没说话，看着眼前的洗脸盆，淡定举筷，夹起一块腐竹，放入口中。
“如何？”方云襄看着赵循，像期待一个普通食客的评价一样问他。
赵循咀嚼了一会，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见她问自己，抬眼看着去，点头，温温道：“甚好。”
方云襄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中也像石头落地一般，明艳的脸上露出笑容，提筷夹菜，痛快吃了起来。
郡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