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不多。
把想法都收了,捋了捋半拃长的胡子,于郎中向主人家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又说了出诊费、药钱合计560文。
陈氏回屋数了钱,拿出来给了温攸,温攸又给了于郎中,并且邀请于郎中孩子满月的时候来吃席。于郎中收了钱,答应了。
然后,温攸赶着孟家的驴车送于郎中回去大杨镇的医馆。
村里来帮忙的几个婆子媳妇帮陈氏收拾好,一人收了八文谢礼,也回家去了。
等温攸回来,三个人一只狗就着月亮星星吃了晚饭。洗把脸,陈氏就去陪着儿媳妇孙子睡觉了。黑漆漆的狗子趴在自己的窝里睡了。
温怀瑾和温攸简单收拾收拾,也躺床上睡了。
世界安静了下来。
这个夜晚真的很美,很奇妙。今夜不是十五,月亮却很圆,很亮,就像是有什么来了,月亮在用最恭敬的一面迎接祝福什么。
除了月亮,一些上百年的树木也一样有异常,无风而动,轻轻摇晃,献上敬意。
可惜人类感受不到,也不懂,只几个幸运的人能看到景色不错,留下几首美妙的诗。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正安静着,“哇——”婴儿醒了哭了,他尿床了,难受;他还饿了,难受。
温桐是不想哭的,可他憋不住,睡着睡着尿床了,身下的布料又湿又潮,溻的很不舒服,他的婴儿肚子里现在空荡荡,特别不好受。如此双重折磨,他温桐睡不着啊!!
看着远处门开着透进来的浅浅的月光,温桐一个大人只能哭出声来,把别人吵醒。
这一哭,假着假着成了真,温桐的泪流出来,声喊了出来,不安、烦闷和燥乱的心绪也随之一同发泄出来。
————
这陌生的地方是哪里?他怎么就成了婴儿?难道他是投胎了?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一场梦,还是一个新世界。
他该怎么办呢?
说心里话,他厌恶他活了三十多年的那个地方,那里的法律道德习俗把他压成一滩烂泥,那里到处在夸张的宣传标榜美好,还起了名字叫正能量。可他一年比一年活的难受、逼仄,他发现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无论怎样做都是让人鄙视看不起不配为人的,他做什么都是在犯法该进监狱的。
那里有那么多不让你做却还告诉你那是自由。那里有那么多不公开的规则和事情却还告诉你公平透明。那里分着阶级分着上中下等人分着职业高低鄙视却还告诉你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平等。全都是假话、骗人的,没有诚信。
如果所听所见是真的,我真的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监视,没有那么多的规则,我可以离开人的眼睛,吃草,生火,搓土,爬树,抓动物,被动物抓,活着,死去,没有限制,那是自由,是我的天性。
我始终觉得,任何人的所思所为都是合理的,无论被认为疯狂还是被认为正常,让人欣赏或者让人鄙夷。是你们造就了我,我反抗或者逃离,报复或者忍耐,都是正确的。被支持和被打击只是驯养人的接受与不接受。
我决定了,等能说顺畅他们的语言了,就把我知道的所有告诉这一家人,是生是死随便处置。
来到这里,生下我,不是我所求的,我不欠这一家人。至于喂养,我会赚钱还上的。
我是一个迟钝的人,反应慢,动作慢,不知道会不会被抛弃。毕竟人人都追求快、速度,至少我见过的都是,而我是个慢一些的,现在我要更慢!
希望早点儿被抛弃,欠的就不多。
有个词叫什么?摆烂。就是这样——温桐摆烂。
————
被慢慢摇晃着,听着老妇人的声音,婴儿温桐哭的没有一丝停顿,温桐的思绪不断,一条道走到黑。
温桐刚哭出声音,狗窝里的狗子就挺起身子开始对着温桐在的房间叫,直到看见陈氏出现,才收声回自己的草窝里趴下。
温桐一哭,狗子一叫,陈氏立刻就醒了,熟练的解开包袱,换了尿布,然后再包上,双手摇晃孙子,嘴里念叨,“哦哦,哦哦,不哭不哭,哦哦,不哭不哭,奶奶这就带孙孙去吃饭……”
一手抱着哄着孙子,一手开门,到了堂屋,刚睡着一小会儿的温攸和温怀瑾也被吵醒了,正在床上坐着闭着眼拍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