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不缺能人异士,更不缺高手,可张之维就这一个。
越是靠近自家人身边,言大少爷反而越紧绷,尤其是在察觉到他们的呼吸已不自觉变得又缓又轻,滞住了般后。
偏偏遇上张之维。
偏偏张之维还对此一无所知。就算有所知觉,他也深感自己无辜的很。祖师在上,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天雷息了,金光也散去。四下一片寂然,唯有他踏着师妹断断续续的喘息声缓步走来。身形稳重轻盈,有如龙虎之姿,步不踏尘。
如此强盛的真炁已稳稳压过任何世家名门的风头名气,要为师妹撑腰,也不过是他闲闲一抬手间的事罢了。
言家或许可以不给天师府面子,但他们这群人没能耐在张之维面前犯浑。
于是言大少爷选择忍气吞声,压着火尽量客气道:“真是天缘凑巧,竟能在此处相见。别来无恙,张道长近日可好?”
张之维走到言九面前,道袍宽大,如一卷幕帘在她面前降下,将人遮严护实。在言大少爷说话期间张之维丝毫不避讳地垂眼打量着脚边这小小一团,看她受伤没有。
毕竟是从被窝里钻出来跑掉的,她身上只有一套简单的短袖短裤,脚还光着。短袖是她当初定做来打算送给张楚岚的,正面是“师叔心腹”四个大字,背面张之维刚刚看到了,接“大患”二字。套在她身上尺码大了些,竟然也不显得拖沓,只衬得肩胛骨更薄,搭着散乱的发丝轻轻颤抖。
到底在她家里住过几天,对她这身打扮张之维竟没觉得有多怪异,视线从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寸寸扫过,只有膝盖和脚心擦得通红。这点小伤对修行人而言不值一提,确定师妹无恙,他这才收回目光转向言大少爷,回道:“不好。我师妹挨人家欺负了,我很不好。”
……你一个天师府的臭老道,管到唐门去不纯是闲的了吗!
讲不讲理啊!
张之维就这样,理直气也壮。
言大少爷只有认栽,吞吐了会儿,他转而直截了当道:“张道长,无论如何,请回吧!”
张之维沉默须臾,一动未动。片刻,他忽然开口问:“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很微妙的感觉,他说不清。非要拿什么做比的话,像轻风拂柳,柳条子又在湖面抽出道道水纹,还蛮有趣的。
他是真心求教,奈何这样轻巧的姿态不是一般的恼人,对面一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差了。
虽说也并没有动真章,只是简单试一下深浅,可半点用处也无未免太离谱了吧!
言大少爷咬牙,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傍边一人紧紧按住,低声劝道:“老七,算了,犯不上较这个劲。”
“四哥,你不懂……”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想从张之维手下带走个人显然没那么容易,可是要他就此带人退回去。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更不可能。
言大少爷盯着张之维,几番调整心绪,尽量把言辞放的平和有礼,道:“张道长,我敬重你,所以跟你透个底,为的是想劝你别趟这趟浑水——这丫头是个贼,偷了我们家一样要紧的东西……直说了吧,别说她不是你天师府的人,就是,也非跟我走一趟不可,没得商量。”
这话就新鲜了,连跟着他来的言家人都不知所云。
并没有听说家里丢东西啊……?
但以言大少爷的身份地位倒真不至于去诬陷一个女孩儿做贼,何况他言之凿凿,半点不似作伪。
更重要的是,他们家老七有没有这个心眼子他们还是有数的……
难怪他气成这样。丢了什么倒无所谓,关键是有失颜面,传出去岂不显得他们家很没本事很好惹一样。
张之维微微挑眉。
言家好歹是名门正派,又自恃身份,这些年似乎还真没传出过什么无故滋事仗势欺人的传闻。
衣角重了重,张之维回过头,见方才一直耷拉着小脑袋闷不做声的师妹仰起脸望着他,眼眶又红又潮,睫毛沾了泪液更显乌黑沉重,轻轻眨动一下就可怜得不行。
“师兄,”她黏糊糊地叫道,“救救小九……”
张之维一向睁不大的眼睛这次真的睁大了。
呼——妙兴,你每天见到的就是这副模样的师妹吗?
难怪!
天边闷雷滚滚,张之维于此隆隆声中慨然笑道:“师妹啊,不必害怕他们——你这条命师兄保了,谁也拿不走!”
退一万步说,言家就真没欺负过人吗?
他师妹这大眼泪珠子那么亮,还能有假吗!
张之维收拾这群人跟玩差不多,奈何刚一抬手就被师妹拽紧了。他蹲下身问:“怎么了?你是想让我用金光咒还是雷法,□□还是……”
停停停,点菜来了?
她道:“我说让你劈他们了吗!”
张之维:“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