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悄声来到襄阳城下,果见东晋大军重重包围,不准人员进出,誓要将人困死。她心急如焚,却不知城中情况如何。
话说自那日沈东翊派兵围了襄阳,就截断了水源。所幸适逢雨季,城中百姓趁此蓄水良多,倒也能坚持不少时日。
然而粮食却是一日少过一日。襄阳城虽储备有不少物资,但那都是军需用品,自然不会分发给平民百姓。
可怜这城中百姓,开始时还能节衣缩食,每日三顿减至两顿,后又减至一顿。后来米缸见底,周遭的树皮都给扒光了,人还是饿得眼冒金星,双腿浮肿。城中已经有不少百姓饿死的了。
夏日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放,发出腐烂的恶臭。有的人家饿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先顾着活人命要紧,将尸体互相交换着吃。一时间,白日街头无一人敢走动,生怕背后挨一计蒙棍倒地不起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襄阳太守府内,城中官员面面相觑,束手无策。检校禀报了如今城内的情况,形势不容乐观。百姓怨声载道,恐生变故。
主簿捻了捻稀疏的胡须,试探道,“太守大人,如今非常之时当非常处置,库内还有不少应急余粮。若能拿出周济一二,可使百姓感恩戴德,齐心守城。”
太守宋鹤轩微微蹙眉,面色纠结,似在考虑斟酌。
守城统领闻言站起身来,“不可,太守大人,此番还不知敌军要围困几时,如若时日持久,库中粮食供给军中尚不足够,岂可再分出一二。守城最终还得靠这些将士,将士吃不饱,谁还忠心守城。”语气倒有些激动起来。
一旁给事中忙打了个圆场,“统领莫要动怒,当下乃大家坐下商议,都是为了守城。”随即向宋鹤轩拱一拱手,“大人,属下有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鹤轩抬了下眸子,朝他摆手,“但讲无妨。”
给事中略一沉吟,缓缓开口道,“襄阳虽不是富甲云集之地,城中却也多有豪绅。至此危难之时,正当和衷共济。大人何不将他们召来,倡议一二,号召大家募钱捐粮。如今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想来他们不会看不明白。”
宋鹤轩微微颔首,如此,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这些人平日铁公鸡一毛不拔,要从他们嘴里撬出点东西比登天还难,现在能心甘情愿捐出钱粮吗?
给事中看出他心中疑虑,“大人,生死存亡之际,当不择手段。那些富绅如若不从,还望大人不要顾忌太多。百姓若是反了,内忧外患,咱们这些人都性命难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大人。”
宋鹤轩终于被说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人,去将城中有脸面的士绅唤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手下小吏得令去了。
不一会儿,几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富绅坐着轿子慢悠悠地来到了太守府。
宋鹤轩让下人上了茶,谈起了当前的局势,守城如何艰难,城中粮食如何短缺,慢慢将话题引到募捐之事上。
其他有些家底的早些日子得到消息就带着细软逃跑了,只留下部分家将仆人看家护院。这几个富绅却是油盐不进,舍不得那些金银珠宝,硬是没走。
他们听着太守话里话外的意思,表面装着糊涂,脑子里飞速盘算着。旁人的死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又不是做官的,大军进城会杀他们又不会杀自己,为什么要拿自己的钱助他们渡过难关。
宋鹤轩见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点都不为所动,也失了耐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单刀直入道,“宋某不想耽误诸位时间,今日诸位定要给宋某一个说法。”
一个身着宝蓝锦缎袍子,脚穿灰鼠皮靴的富绅,一边玩弄手上的羊脂玉扳指,一边诉苦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家中其实并无外在看来那般殷实,如今世道不稳,生意常有亏本。家中上下一应开销巨大,已不剩多少银两。今日太守大人既然开口,小人自当思君报国毁家纾难,小人诚捐一百两,以表心意。”
另一人觑了觑太守,半晌也道,“大人,小人家中常有病患,看病医药耗费无数。平日打点上下,也开支不少,如今确无富余,望大人体察。”这意思在清楚不过了,平日你们官府老爷受了不少好处,如今可别翻脸不认人。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表示家中困难,无多余钱粮。
在座官员一时语塞,没料到会是如此。宋鹤轩喝了口茶,强压着怒火,忿忿道,“生死关头,诸位当真不愿援手一二?”
富绅们面露难色,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罢了,我等还有要事,就不送诸位了。”宋鹤轩脸色阴沉,不愿同他们多言。
几人也知这是下了逐客令了,起身告辞。刚出厅门,便传来小声议论。
“为了他的乌纱帽,要我们出钱出力,真是打得好算盘。”
“钱兄说的是,平日也没少收咱们东西,如今倒是不客气起来了。”
“是啊,他们当官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