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常莲华的嘴里,何景杨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
抢救室的红灯高高亮起,何二斌至今生死未卜。
“妈妈,爸爸进去很久了,他会不会……会不会救不回来了……?”何小芝怯生生地抬起头,试探性地询问。
“乌鸦嘴!不可以说这种话!”常莲华厉声呵斥何小芝,朝何小芝的嘴巴打了两下。
相比于关心何二斌的生死,常莲华更担心何芷沦为别人口中“气死爸爸的女儿”,生怕何芷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们就再也不用害怕被打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因果循环,这就是他的报应。”何芷冷冷地说。
“何芷!”常莲华连忙捂住了何芷的嘴,四处查看有没有被人听到。
何芷的眼神里充斥着不满,她用力扭过头去,不想看向常莲华。
“你这孩子……杨杨,你帮忙劝劝阿芷,让她不要再乱说话了。”常莲华见何芷一脸倔强,便将目光投向了何景杨。
“小芷,你先听婶婶的话吧。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何景杨满脸惆怅地看着何芷。
“这就是办法。”何芷使劲掰开了常莲华捂住她的手:“他是一个恶魔。恶魔就是恶魔,不会变成天使的,他只能消失!”
“就算他是恶魔,也不应该由你来让他消失,你没有处决别人的权利。”何景杨义正言辞地说。
“你张嘴就是正义,闭嘴就是道理,你怎么会明白我们有多么痛苦?伤口还没愈合又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不是你,痛苦哀嚎受尽折磨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何芷恶狠狠地盯着何景杨,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对何景杨说话。
何景杨陷入了沉默。他的确无法对何芷她们的遭遇感同身受,因为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何景杨思考了半响,说道:“你说得对,我不明白你们的痛苦,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但是,我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那是没有办法挽回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你知道吗?”
望着眼含泪水的何景杨,何芷的表情瞬间松动了。从何景杨哀伤的眼神里,何芷看到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狰狞可怕的脸。
何芷口口声声说何二斌是恶魔,但是希望何二斌死掉的何芷,又何尝不是恶魔?
也许是被何景杨父母早亡的事情触动了,有那么一瞬间,何芷衷心地希望何二斌可以抢救过来。
“何二斌家属!”抢救室的大门被打开,一位还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冲了出来。
“诶!”常莲华招了招手,快步走上前去。
“病人是突发性脑溢血,好在送医及时,经过抢救,他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来三天还在危险期,病人会转到重症监护治疗病房,不排除会有后遗症。” 医生说完后,急匆匆地转身走开了。
“他没死……”何芷心里七上八下的。
常莲华与何小芝神色复杂,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有何景杨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按照医院的规定,重症监护治疗病房是不允许家属陪护的,这让不知如何面对何二斌的常莲华松了一口气。
隔着一层玻璃,常莲华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何二斌。何二斌面色苍白,脸上戴着氧气罩、手上插着输液管,身旁的心电监护仪滴答滴答地响着。
是对这个恶魔的遭遇觉得解恨,还是为自己的丈夫感到心疼?常莲华怔怔地盯了何二斌很久,始终得不到答案。
“何太太,医院打电话给派出所,说何二斌抢救过来了,现在怎么样?”刚才出警的两位民警急冲冲地走进医院,是他们及时拨打急救电话的。
后来,何芷无数次地幻想过,如果她没有报警让警察到家里来,何二斌还会不会气得脑出血?她会不会及时地送何二斌去医院?何二斌是不是就抢救不过来了?
得知何二斌暂时性命无忧后,两位民警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可不想留下一笔出警过程中死亡的记录。
“何太太,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民警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何二斌,对常莲华安慰了几句,就此道别。
“等等。”何芷叫住了民警。
“还有什么事情吗?”民警闻声转过头来。
“我报的警还没处理完。就算他生病了,出院之后也应该去坐牢。”何芷的目光如同刀锋一样锐利,不禁让两位民警的后背起了一阵寒意。
民警挠了挠头,回道:“何二斌这个样子,我们也没办法询问他。案件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我有证据!”何芷立马反驳。
“哦!你说那条皮带对吧?”民警回想起来了:“我们带回所里给鉴定人看了,皮带都被何二斌喷出来的血浸染了,就算原本有其他血迹和指纹,也检验不出来了。”
太荒谬了……竟然是何二斌自己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