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事恨铁不成钢地去了。
孟檀收回心神。
在酒窖这样严格精密的地方,酒不可能平白无故就酸化了。
可惜记忆还没有读取到她查到真凶的部分。
她目光微冷,抚着酒罐的盖子一步步往里走。
天花板上修了一小块天窗,一束光线从天穹漏下来,微微照亮酒窖内部的环境。
酒窖不大,一罐罐贴着不同标签印记的果酒缸子井井有条地排放着。
孟檀停在一串凌乱的脚印前。
这处泥土的土质较湿,水珠从小天窗的边缘凝结落下,刚好滴在此处。
而这处又刚好是要去酒窖后方的必经之路。且这处小水洼又是十分现眼,要是有人急匆匆而去定然不会注意到这处小水洼……
——这是作俑者留下的。
“小姐!” 陈管事招拢了酒庄的一众小厮匆匆赶来,“真的要……”
“将酒罐的盖子全都揭开。” 孟檀站起身来,指了指天上的天窗,“将那扇窗也打开。”
陈管事知她向来说什么就是什么,叹了一口气,招呼着众人揭盖子去了。
“陈管事,你过来。” 孟檀指着地面上的小水洼处凌乱的脚印:“你看。”
陈管事毕竟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一下就明白了孟檀意有所指,当即怒气冲天道:
“小姐,这定是凶手留下来的!我……我饶不了他!”
孟檀说:“发出消息,就说我在酒窖内捡到了一块金子,无名无主,谁对得上这脚印,金子就是谁的。”
陈管事气势一顿,“这……既然肇事者能躲过酒庄的这么多巡视进入酒窖,显然就是冲着咱们的酒来的,又怎会轻易上钩?”
“对外宣称,咱们不会为难伤害失主,但凡有合适脚印的人,一定归还金子。”
孟檀的目光又落到那一串脚印上,明显不只是一个人的。
她说:“会有人上钩的。”
毕竟——
这世间,最经不起推敲的就是人性。
*
陈管事风风火火写好了告示,命人誊抄了好几份,分别贴在了不同方位的告示栏里。
有围观群众围了上去,纷纷好奇,这孟檀上午才刚打完官司,下午又出事了?
“嚯,在酒窖内捡到了一块金子,还无名无主的。” 有人惊叹出声。
“话说,孟檀那母老虎有这么好心?捡到金子不应该自己偷着藏起来么?怎么可能这样大张旗鼓找人去取……”
“对对。” 有人赞同他的说法,“事出反常必有妖。”
话虽然这么说,很多人还是暗地里将这个消息给记了下来。
可是金子啊,他们这些土里刨食一年都存不到十两银子的小农户,一生都没见过金子。
这对他们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没人注意到,人群外几个面色严峻的壮汉正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孟檀不会是被刺激疯了吧?贴告示找人送金子?”
“她这明摆着想引出咱们,才故意设计了这么一个幌子……”
“那可是金子呢…”
“金子又怎么样!那些酒是咱们开的盖子,一个酒窖的损失,你觉得孟檀找到罪魁祸首之后会轻易放过吗?”
“可是…” 还是有人犹豫,“这比柳婆子给的多多了。”
一群人沉默,这柳婆子就是李二府里的下人,听闻李二被打了二十大板投入大牢之后,她就与李二媳妇谋划了起来。
先是招了他们这群人去坏了孟檀的果酒解恨,现在估计还在家中与那十八房小妾争着分家产呢。
打头一个人继续说道:“这其中定是有诈,想好好活着,就踏实找胡二娘领完钱,这事就翻篇了,以后谁也别提。”
说完,一群人不欢而散。
但山彪和山强俩兄弟还是挪不开黏在告示上的眼睛。
那可是金子啊,有了金子,随便去到一个小村镇,足够他们富足过一辈子了…
“山彪,要不咱……” 山强拍了拍山彪的肩膀,眼神示意如意酒庄的方向:“告示上承诺了,不会伤人,反正那脚印是咱们的,要不…?”
山彪有些犹豫,“可是咱们揭开了酒缸盖子,害得那母老虎损失了一酒窖的酒,她会轻易放过咱们么?”
山强说:“领了金子就离开含江镇,天高路远的,谁能找到咱们?”
两人互对一眼,都觉得对方讲的有道理。
互相点了点头。
也是,富贵险中求!
*
这头,孟檀命人将脚印给拓印了下来,模糊了鞋底花纹模样,放在如意酒庄的大门前。
还专门请了衙县的捕头来了一趟,拜托其穿着便服在一旁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