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
孟檀被刺眼的余晖晒得脑袋昏沉,蹙着眉想要翻身,却摸到了满手的黏腻腥湿。
她倏然睁开眼,入目之处一片坍塌狼藉,裹着残破血衣的尸骸遍横满地,食腐秃鹫呜鸣,令人听之胆寒。
什么情况!?
孟檀惊悚地爬起身来,发现自己面前倒着一个眉眼俊美的男人,就算满脸血污也遮不住那宛若天人的脸。
她稳住心神,试探性伸出一只手去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是活的。
“哎,你醒——”
孟檀推了推他,在触碰到男人的一瞬间,脑袋中蓦然争先恐后涌入无数画面。
她打了个激灵,恍惚回过神来。
怔愣看着这略微熟悉的场景,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逐渐在意识中清晰起来:
她……她好像重生了。
脑中最后的画面还停留在江卓畔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坠崖的场景,呼啸的风声自耳边穿过,那冷寂的眸子冰得人灵魂都在发颤。
她……上辈子是坠崖死的?
可她为什么会坠崖?
孟檀蹙紧眉头努力回想,失重坠落之感就如发生在上一秒,但——
不论她如何努力,都想不起坠崖的前因后果了。
孟檀的目光缓缓移到了江卓畔身上。
——她好像遗失了从遇见这男人到坠崖这半年间的所有记忆。
这半年内发生了什么?
孟檀眉头微低,尝试着继续将手搭在江卓畔肩膀上。
在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无数记忆如打开了闸门一般疯狂涌入。
一抽手,又没了。
她屏住呼吸,终于发现…江卓畔竟是那半年的故事走向触发器。
想起山崖上男人讥诮冷傲的眸子,她打了个寒颤。
直觉告诉她,这男人很危险。
趁着他还没醒,她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读取更多信息。
记忆从遇见他开始。
如同演台戏一般一幕幕在她眼前播放。
就在一个时辰前,她在卖酒归来的途中遇见了江卓畔,顿时惊为天人。天气燥热,她装作好心给他送酒解渴,趁其不备下药蒙翻了他。
将人拖进小树林里,还没得手,两人就被突如其来的山匪给掳回了山寨,而这男人刚好醒来,阴郁提剑屠了整个山匪窝……
混战中她捡了块石头防身,没看清来人就往人头上砸去,江卓畔一时不查,中了暗算。
而他醒来后会短暂失忆,她见他身手了得,害怕报复,编造了一大堆谎言,对这男人欺诈哄骗……
孟檀绝望闭起了眼。
这操蛋的人生!她最后不是被这男人给报复死的吧?
这男人的气度和长相明显都不是一般人,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去招惹这这样一个阎王。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全玩完了…
正当孟檀生无可恋想要读取更多记忆,就听到坍塌的泥土瓦砾外隐隐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扭头看去。
“砰——!” 山寨大门被人踢开了。
她急忙收回搭在江卓畔肩膀上的手。
“好啊孟檀,你竟敢私自勾结山匪!”
人未到,声先至。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兴致冲冲走在最前面,领着乌泱泱一群衙县捕快挤了进来,当即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唾骂声: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
李二叫嚷着话音一顿,看到这一地的山匪尸首,脸色错愕片刻。
“这……都…都死了!?”
李二身后跟着的一群捕快也诧异地盯着坐在尸骸中的孟檀。
几个捕快得了捕头眼神示意,四散下去搜寻去了。
孟檀蹙眉,勾结山匪?
分明就是被山匪劫掠到山上来的。
捕头捏着弯刀上前,冷眉一竖:“你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檀脸色稍冷,自己这生死大事还没整明白呢,又来一波…
不论怎样,在没弄清楚情况前,先示弱肯定没错。
她眼圈一红,挤出两滴泪:“真是冤枉啊,我和阿卓正谈生意呢,莫名其妙就被山匪绑到了寨子里,还好他有些身手,不然现在……呜呜呜,阿卓还被山匪给伤了,好不容易等来了官爷救命,却是诬陷我勾结贼人……”
孟檀是个酒庄的老板娘,仗着年轻貌美,追求者十里八乡都塞不完,高傲自大,平日里从不正眼看人。
作为一个舔狗遍布含江镇的美人,她当然也知道怎么样更好地利用美貌这个无形武器。
果不其然,她这一番梨花带雨的抽泣,捕快们心都要跟着碎了,一叠声安慰哄她: